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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情契约:夏虫(44)

第八十七章 师娘

进得圣天门,还未上山,远远看到黑压压一堆人。 迎头站着,颇有仙风的自然是圣天君,背着手,站在人前,脸上难得含着笑容。 郑怡单膝落地,毕恭毕敬的:“师傅,我回来了。” “事情都解决好了。”夜冥不温不火地问,视线倒是对着言冰的,“还不去给你娘看看,她整天个念叨你。” 白蕊其实就站在他身后,被他挡住了一半,嘴唇哆嗦着,看到言冰一脸又想哭又想笑的神情,言冰喊了声娘亲,撒开脚扑上去,一把抱住白蕊的腰身,脑袋拱来拱去的:“娘亲,你想不想小冰呵,小冰可想娘亲了。” 白蕊再撑不住,唔地哭出来,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哭得梨花带雨地都很美,手指头轻轻掩住口,哭声很小,泪珠子倒很大,啪嗒啪嗒往下掉,言冰用袖子在她脸上猛擦,边擦边哄:“娘亲,不许再哭啦。小冰已经平安回来了,再哭脸哭花了,夜叔叔不喜欢你了。” 砰—— 两个人的脸立时红的像什么似的。 白蕊想要推开她:“毛手毛脚的也算了,姑娘家的,说话不知道分寸。” 夜冥看她的脸果然被言冰擦得起了几条红印,轻轻咳嗽声,从袖子里拿出块纯白的帕子:“拿这个给你娘亲擦脸,你那身衣裳多久没洗过的,能胡乱擦的吗。” 后面排得齐刷刷的那些个徒弟看着,想笑又不敢笑,一张张脸都憋得红彤彤的,言冰将那帕子在自己手背上抚过,又软又凉的,不晓得是什么特殊的料子,暗暗想,以后也别叫圣天门,直接改叫红脸门多好,一个一个血色上涌,连胭脂钱都省了。 白蕊用那帕子将眼泪都印干,用手指头戳戳言冰的额角:“这张嘴一点不饶人,和你爹一个样。” 言冰嘻嘻笑着凑过去:“脾气和爹一样没关系,长得像娘就足够了。” 她这么一说,夜冥转过身打量,原本第一次上圣天门的时候,她们娘俩不过是声音神似,长相上是南辕北辙两个模子,一度他还怀疑过言冰是不是白蕊亲生的,如今瞧来,并蒂芙蓉般的两张面孔,看着不像是母女,更像是一对绝色姐妹花,只不过言冰的眉宇间多几分伶俐的可爱,表情更加生动一些。 宋殿元立在一旁,宠溺地望着她,她觉察到他的目光,回过来对着他笑。 两个人之间即使隔了好几步,看着却是一根针都插不进的紧密。 白蕊爱怜地摸着言冰的头发:“看看你,才离开娘亲几天,又黑又瘦的。” “那是在江面上吹的。”言冰细细地笑,从深洞中出来,她见着阳光就喜欢,一时都不肯放下,坐在甲板上晒着晒着,便把雪白的皮子晒成浅浅的蜜色。 圣天君大手一挥:“既然大事已了,在大厅已经摆了宴席,只等你们入席。” “宴席?”言冰疑惑地去看宋殿元,他也是茫茫然地摇一摇头,“娘亲,什么宴席,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这时候回来的。” 白蕊笑着指一指郑怡:“那不是你夜叔叔的徒弟,他换着法子传的消息回来,不然娘亲早就担心死了。” 言冰忍不住回头去瞪郑怡,难怪小林子说这人不是好人,鬼鬼祟祟地瞒着他们,也瞧不出他用了什么好手段,居然一个人都没发现,幸亏着是自己人,若是敌人,怎么死的,大概都不知道了。 郑怡摸摸鼻子道:“夏姑娘,我早和你说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难道你忘记了。”师傅,师傅的使命才是最要紧的,要背个坏蛋的名号,他倒不怎么在意。 言冰小心翼翼地再问:“那娘亲,还没有告诉我,圣天门办的是什么宴席,非得我们回来参加?” 隐隐约约的心里有点不安,在跳动,果然宋殿元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直盯住圣天门看。 圣天君朗朗一笑:“不就是你师娘,觉得你们两个一直住一块名不正言不顺的,说要给你们重新操办场婚事,既然是你们的婚事,自然是要等你们回来再办的,这不,圣天门上上下下一同操办起来,一准要补一个风风光光给你们。” 郑怡看着势头不妙,再待下去快被言冰的眼光捅出十七八个洞来,趁他们不注意先开溜了。 言冰赶紧扯住白蕊的衣袖:“娘亲,我不要,我和相公早就成婚了,干嘛还要补一场。” 白蕊笑得花枝乱颤的:“你们几时办的婚事,可有媒妁,可有高堂,可有洞房。” 言冰微张着小嘴说不出话来。 “以前你说你被蛊毒封住了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口口声声说已经嫁了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难道这会儿全都想明白想清楚了,你还要不承认,你们压根没有拜过堂成过亲。”白蕊一口揭穿。 宋殿元将言冰搂到身后:“师娘,你别动气,当时的形势……” “当时什么形势,我没看到的不能乱说,这会儿的形势总没有危险了吧。”白蕊眯一眯眼,“我还是头次听你叫我师娘。” 宋殿元深吸一口气答道:“师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蕊这才眉开眼笑,一手拖着他们一人,上了山。

第八十八章 结局

言冰被两个婆子按在雕花大椅中,才在大木桶中好好洗刷干净,她在桶里泡着泡着简直要睡着,一睁开眼看到两张陌生的老脸正盯住她看,吓得整个人都缩回去:“你们是做什么的!” 那两个笑得倒很喜气:“我们是白夫人请来给新娘子整装的。” 原来是喜婆,言冰吁口气:“麻烦两位在外边等我,让我先穿上衣服。”手在边上摸一摸,带进来的干净衣衫居然不见了。 “新娘子的内衫已经都准备好了。”捧过来崭新的一叠子衣物。 “放在这边,你们出去。”言冰没在水里快没出火气来。 喜婆还掩着嘴笑:“新娘子不必害羞。” 言冰拿眼睛瞪她们,难不成你们要在相公之前,把我从头到脚先检查一次才放心,眼见她们的确退了出去,才从木桶中站起身,水珠沿着晶莹的皮肤纷纷滚落,她用指尖拎起亵衣,淡淡的水红,柔软到了极致,这件衣衫抖落开来,完全看不到一针一线的痕迹。 这是一件无缝天衣。 传说中,只有瑶池仙子才会得的手艺。 穿在身上,轻轻的,软软的,再舒适不过。 上山的路上,白蕊娇弱地牵着她的手:“小冰,你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 “是呵,娘亲,我变漂亮了。”与娘亲手拉着手儿,笑意盈盈的言冰。 “不是容貌,是你看着娘亲的眼神。以前你对娘亲或多或少总有些戒备,即使你后来恢复了记忆,大概连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心里头暗暗地有埋怨小时候娘亲没有留在你身边好生地照顾你,都说没有娘亲的孩子最可怜,所以我想,我的小冰,我的小冰一定在恨着娘亲。如今,你看着娘亲的时候却是满心欢喜,娘亲,娘亲其实也是十分欢喜的。” 说着,说着,差点又要掉眼泪,白蕊自己掐住手心:“今儿个该是你的大喜日子,娘亲不该哭的,小冰,娘亲要力所能及把最好的给你,补偿你,宠溺你。” 言冰歪过头,轻靠一下她的肩膀:“娘亲,其实,你没有欠我什么,我晓得你也有你的难处。”爹爹身上背负了太多太重的秘密,即使当年娘亲不是全然知晓,但是枕边人,结发妻,或多或少总该有几分清楚,后来两人之间那条越来越宽的鸿沟,并不是娘亲一个人造成的,爹爹同样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或许,爹爹天生奇才,注定要做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不过娘亲要的,应该只是一个疼她爱她,视她若珍宝的男人。 “娘亲,我觉得夜叔叔,他人不错。” 白蕊迷糊地好似没有听明白:“嗯,夜冥在江湖上的风评也是很不错。” “娘亲,不是江湖,我的意思是,他在你身边守候你这许多年,你不考虑一下?”言冰索性把话给挑明了说。 敢情以前都没有人和她说过吗,看白蕊一脸窘迫的样子,手指头紧紧捏着衣角,白玉般的俏容满是红晕,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 言冰用眼尾看一下走在前面的圣天君,那夜叔叔也太可怜了。 “你怎么和娘亲说这个,大人的事儿,你懂什么。”白蕊总算憋出句话来。 “娘亲,难道夜叔叔没有和你提过?” “他,他。”白蕊脸上的红晕渐渐退下去,声音低下去,“他的身份,他在武林中赫然的地位,而我,不过是别人的下堂之妻,这许多年,他愿意照顾我,我已经十分感激,其他的,其他的,我哪里还敢再想。” 天哪,言冰再一次对圣天君深表同情,连瞎子都能看出,只要娘亲在场,圣天君的目光绝对不会离开她片刻,那种痴迷化的款款深情,娘亲若是说她没有看出来,恐怕圣天君都能一口鲜血直接喷在地上。 娘亲,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夜叔叔不就在等你一点臻首的那个回应。 喜婆将琳琳琅琅的胭脂花粉摊了满满一桌子,言冰发愁地看着问:“这些都是要涂在我脸上的吗。” “是啊,新娘子的容貌恐怕是老婆子做喜婆几十年所见,最为精致绝色的一位,除了白夫人,恐怕人世间都找不到这般仙姿绰约的美人,再经我们两人之手,恐怕在洞房夜,姑爷一揭那个盖头,还不欢喜成傻子了。” 言冰实在想象不出相公一脸傻笑是什么样子,不过被喜婆这么一捧上天,又在铜镜中看看自己的样子,决定闭上眼,心甘情愿地随她们折腾去。 两个婆子在一边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吉利话,手上也没耽搁,先是一层香粉扑上面孔,待一会,又是一层,这样足足擦了三层,才罢手。 接着是一股香气扑鼻的玫瑰胭脂膏的味道,不晓得这次又要涂几次,言冰静静地等着,半响不见她们动作,将眼睛慢慢打开,宋殿元的笑脸正对着她,而两个喜婆显然被他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相公,相公怎么来了。”言冰惊喜地叫道。 宋殿元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小声点,门外有人守着,我来带你走。” “带我走?”言冰才发现,宋殿元干净利落地穿了一袭青色衣袍,没半点要做新郎官的模样,恍然大悟的,“是不是我们现在就走?” 宋殿元刮下她的鼻尖:“这是我给你带来的衣服,你换上,我们从窗口走。” “嗯嗯。”言冰手脚伶俐地把衣衫套起来,用面巾将脸上的厚厚白粉都擦洗清爽,“相公再等我一下。” 宋殿元瞧着她,用桌子上现成的笔墨写了张纸条压在杯子下面,然后对两个喜婆道:“等你们能动弹了,去找白夫人,说我已经和相公远走高飞了,千万别来追我们,桌上的纸条请她务必要仔细看,听明白了吗.” 喜婆连忙眨眨眼。 再一眨眼,两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两扇开着的窗户在微微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