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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81)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边摇头摇得像拨浪鼓。

“娘,爹都这个样子了,你要是真知道些什么,你就同段都头说了吧。”

青灵哪里又是笨的,自己的母亲,她比谁都了解。

裘大明已经快到极限,手脚被束缚,无法解除奇痒。

一急之下,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幸好,段磬眼明手快,想都没想,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已经咬得不轻,血渍从唇角流出来。

裘家婶子跪行着,爬到段磬身前:“官差大人,我真的是不知道,他只说了是去一座山,说是只要他去了,以后就不用过苦日子了,其他的,他也不肯同我多说。”

“他一个人去的?”

“好像有许多人,我也说不清楚。”

段磬越问越糊涂了,要是有许多人,那么另外的那些人呢,是死是活,还是对裘大明见死不救,任凭他逃命回家?

“你所知道的,一点不要遗漏,都告诉我。”

“就是三天前,他回来同我说,可以赚一笔钱。”

裘家是过惯苦日子的,如果没有邢苑搬来九华村,那么村前村尾,谁也不多看谁两眼。

可是,一旦有了比较,人心就会不平衡。

青灵去了对门做事,身上穿戴的,立时就不同了,尽管青灵的口风很紧,还是能够知道,邢家的钱财富足,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

裘大明说话的时候,很是兴奋,好似这笔钱数目不小,又来得容易。

她再想多问几句,被他一瞪眼顶了回来:“婆娘家要知道这么多做什么,到时候赚了钱,总是少不得给你花销的。”

他先拿到一次定钱,很爽气地给她扯了两身新衣料,一支银簪子。

她才信了,真是好差事。

半夜里,不放心地凑过去再试探,裘大明透露了一点口风。

说出是跟人一起进山。

既然是有名有据的体力活,她反而放下心,没有再多问了。

结果,结果就是他一身是血的回来,不知遭了多少罪。

活生生一个男人,变得奄奄一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后悔了。

但是,牢牢记得裘大明关照的一句话,好赚的钱都是见不得光了,千万不能在人前多嘴。

她忍了又忍,却还是在官差面前说了出来。

钱财可以多点,少点。

性命丢了,又去哪里找回来。

段磬很仔细地听她说完,一双眉,皱了起来:“一同进山的有什么人,他从来不曾提及?”

裘家婶子呆呆地摇了摇头。

邢苑从旁冷眼相望,这一次不像是撒谎,那种绝望,不是这样的人能够装得出来的。

青灵二话不说就给段磬跪下了:“段都头,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一定能够救他的。”

邢苑却在想,华无双还没有回来。

城里的大夫同村里的也没多大的区别。

邢苑走过去将青灵扶起来:“他要是有办法,总会救的。”

段磬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后道:“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人能够治这种伤,不过,这种奇痒无比的毒,以前倒是有个法子。”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段磬又将那位行脚大夫寻来,认真询问过。

大夫再三考虑后,觉得可行。

于是,找了把剔骨刀,放在火上烧得发红。

然后,凑到伤口处,用滚烫的刀尖,将伤到的皮肉一点一点剜出来。

一屋子焦糊的气味,裘大明又被卸了下巴,呜呜两声后,直接就晕厥过去。

大夫一头大汗,在旁及时抹药。

等到一炷香过后,段磬扬起脸来对邢苑道:“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成不成,就等他醒转过来看了。”

邢苑见他额上一层的汗,心疼地掏出帕子要替他擦汗。

段磬却不让她靠近过来,声音微哑:“把帕子给我,我自己擦。”

邢苑听从地将帕子递传过去。

段磬擦完汗,站起来,坐到角落一边去。

裘家母女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床上的裘大明,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咽气了。

邢苑走过去,想同他说话,段磬却又让开了些:“你先不要过来,便站在那里说。”

☆、第五十九章: 封口

邢苑根本不理他,直接走过来,从他手里抢了帕子下来,亲手给他擦:“你都说了毒不在袖箭上,还在顾忌什么?”

“事情有点儿邪乎,不得不防备着。”

邢苑苦笑一下道:“那也不用疏离了我。”

段磬想一想:“你不领情,我也只能照做了。”

那位大夫倒是能人,又让青灵将两颗安神的药丸给裘大明塞了下去。

用他的话来说,睡着比醒过来好,这一觉睡得越久,才越可能活下去。

裘家婶子是吃不消,歪斜斜地靠着床柱,眯合着眼。

青灵却是瞪大眼睛,一眨不眨。

“姐儿,你同段都头在这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个像样的,还是回那边去休息,我爹能不能趁着这口气,就看老天爷收不收了他的。”

事情已经到了绝路,大家反而都心平气和下来。

邢苑知道经过这么两次大闹,这一晚是别想睡着。

“不如我们聊聊天?”

段磬当然答应:“有些事情,我也想问问你。”

邢苑用红泥小炉烧了开水,沏了香茗。

“你被沉塘的那一次,青衣候没有如约来救你,那是谁救了你?”

邢苑抬眼看着他:“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你同我说那个冬香来找你,她说的,与你当年所想所遇的,似乎差别不小,我在想闵岳绝对不是要故意害死你,那么救你的人却是谁?”

邢苑笑了笑道:“你猜?”

段磬摸了摸鼻子:“还真猜不出来。”

“我也猜不出来。”

“什么?”段磬是真的吃了一惊。

“很好笑对不对?”

邢苑根本没见着救她的人,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换了衣服,放在一间破旧的庙宇中。

神龛中,供着的是土地神。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起身摸了摸胸口,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身边有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是两套半新不旧的衣裙,和一贯零钱。

她知道,必然不像是青衣候的手段。

然而,被冰凉的池塘之水,淹没过顶,便是再有焚心如火,也都被浇灭地一干二净。

她套上鞋,只想要离杜家越远越好。

在土地爷面前,她磕了三个响头,冒着大雨,向着相反的方向蹒跚而去。

这一路,雨越下越大,她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停留。

雨水,从头顶流到脚跟,将她整个人彻底地冲刷一新。

邢苑一直走,一直走,等到这场雨结束。

她要还给自己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结果,五天以后,她已经走得太远,真的不能回头。

“后来,你也没想过会是谁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