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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60)

纸包不住火,不如明说。

沈拓安静了一会儿。

“他出租金,我的院子大。”

很是欲盖弥彰的解释,不过有些时候也很奏效。

沈拓的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

“离城里也不远,平日里很是安静,段都头好眼光。”

下车的时候,邢苑先听到沈拓一声笑,还没缓过神,却见黄骠马神气活现地站在面前。

而马背上坐着的男人,正冲着她微微而笑。

“回来了。”

“是。”

“我听青灵说你外出,也没个头绪,就到村口来等你。”

邢苑听他说得那么大方,却忍不住小小的脸红了一下。

☆、第四十四章: 玩味

他每次说出来的话,都不像是刻意的,却那么恰当好处。

邢苑微微仰起头来看她,从来没有人这样等待过她。

就像是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一次又一次的暖意,让她忍不住想留在他身边一样。

段磬的目光也在看她。

粉白的脸,微微有些起皱的裙子,还有额头那处碍眼的擦伤。

他皱了皱眉,是谁又伤了她?

“回去再说,我有好消息。”

邢苑不甚在意,却想着将才发现的统统都告诉他。

“那么,我先去村口。”沈拓还有公务要办。

邢苑心情甚好,多了一句嘴:“办完事,过来吃饭。”

正好,见到段磬摸着下巴看她。

“怎么了?”

他的目光有些玩味。

“没什么,你回去看了便知。”

邢苑走在前面,步子轻盈婉约,冷不丁地侧过头来问话。

“我觉得你的年纪不该比我大很多啊。”

段磬笑了笑,嗯了一声。

“那你做什么留着大胡子?”

主要是半张脸的表情看不到,邢苑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因为我同别人打了一个赌。”

“你输了?”

“是,输了。”

“这把胡子要留多久?”

“两年。”

邢苑俏皮地吐了吐舌尖:“那已经多久了?”

“很快就要到了。”段磬听着她说话声音,绵软好听,很是惬意,“你很计较我胡子底下的长相?”

邢苑一怔,她想得原先不是这个,然而他一提起,她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那你剃了胡子长什么样子?”

段磬沉默片刻:“以后,你会知道的。”

还不肯明说,要卖关子。

“那以后,我也用头纱把脸孔遮起来,这样子才公平。”

“遮起来,别人也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什么?”

段磬没有明说,笑意慢慢地爬到眉梢眼角,只是瞅着她。

邢苑有些明白,心底又有些欢喜,嘴上还是不肯服输:“不说就不说,我知道也不是好听的话。”

她的手指正在拍门。

只听见段磬沉声低语道:“就算用头纱都遮起来,也能看出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用眼睛来看。”

青灵正好来开门,邢苑差点一头栽进去。

要么不说,一说就是这样能够撩拨人的。

真不是个正经人。

正经人会和华无双做了狐朋狗友,才不会。

邢苑进得院子,一时惊呆了。

她恍然明白段磬说的回去就会知道的意思。

小院子里,拉开两条绳子,分别挂着腊肉风鸡咸鱼,咸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青灵很是得意的样子:“姐儿,我把邻村的南货都给收来了,这下够吃了。”

邢苑呆呆地走到灶间,果不其然,里头也是装得琳琅满目。

段磬跟在她身后,吸了吸鼻子:“还有好酒!”

“段都头鼻子真灵,我还捎带了几坛陈年杏花白。”

“我们家这是要开饭庄?”

“你关照说段都头吃得多,要多准备的。”

青灵说得理直气壮,邢苑想要反驳都不能。

单手一扶额,又正好碰到了伤口,嘶了一声。

“买都买了,饭钱我再另外算给你。”

“扣了房钱,你连喝粥的钱都不够。”

“你不是没收房钱吗,所以饭钱管够。”

邢苑被绕进去,没沾到半点的上风,就直接认输了。

“姐儿,你放心,我都是还价又还价的,保证样样价廉物美。”

“成,你照着一天三顿仔细做。”

邢苑知道,这些花不了什么钱,同端木虎那个败家子来比,青灵的举止真是小得不能再小了。

“我要同你说些要紧的事情。”

段磬却撩起衣袖,用井水洗手:“事情不忙说,我帮你料理一下伤口。”

青灵很是勤快,赶紧打来温热的洗脸水。

段磬按着她肩膀,另只手将额发一拨,颜色发沉:“谁做的?”

“我不小心摔的。”邢苑不想在他面前把七爷的事情扯出来。

段磬才看到的是擦伤,头发底下还有一大片淤青,他知道她性子要强,既然说是摔的,他也不追问,取出伤药来,替她抹了一层。

“这个药膏真好闻。”

邢苑拿起桌上的,嗅了嗅,“有淡淡的花香,不像那些一股子焦糊味。”

“你喜欢就留着,反正这几天都要擦。”段磬又扯着她起来,动几下,“还有哪里摔痛没有?”

“没有,都好好的。”

不过是磕头磕得太重。

在七爷面前,不将苦肉计的戏份做做足,又如何会讨得心软。

七千贯的教训,不过是磕几个头,任凭是谁,都会觉得很值。

段磬这才放开手,让她坐下来:“你说有好消息要同我说?”

邢苑起初的那种喜悦,在方才一霎间的时候,有些动摇。

所以,只是很简短的几句话,说明端木虎近来急于凑钱,要替心上人赎身,如果那个人真是阿贞,那么不用等华无双回来,就能够将其身份证实了。

段磬听得却很认真,看她的神情,微微不忍。

“你是想通我说,即便验明正身,你还是不能把她怎么样,对不对?”

邢苑一下子就明白了。

段磬没有被关在那个暗室中。

凭借他的过人身手,就算是哪一天真的会被囚禁,他或许也不会体味出期间的那种绝望。

无助的女人,被禁脔,被强迫,还有时时担心自己名在危急的恐惧感。

邢苑低了头,用双手将脸盖住。

“段磬,那些女子都是无辜的。”

她不能细想,越想越恨,越想越巴不得掐死阿贞。

“而那时候,我为了保命,居然还对她虚与委蛇,对她笑,对她说话,不至于让她在背地里再刺我两刀。”

“你是为了护着青灵丫头。”

“也是怕死。”

段磬看着她的双肩微微发抖,慢慢地将她的手掌抽出来。

果然,邢苑一双眼,珠光水润,好似哭过。

“我也怕。”

邢苑愣神。

“我怕越狱的顾瑀会对你不利,他明显还在城中,根本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可是这一次再要抓他,怕是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