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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129)

而且救回来,既不报官,也不送家。

却送到那毫无干系的许家门口。

难道说,那个人是故意而为之,邢苑不喜欢许府,那么许府里面还有什么?

许四?许含璋?

段磬的目光慢慢定格在邢苑入睡的恬静面容上,是为了故意将她展现在许贵妃的面前,这才是真正的用意所在。

不,还有更深一层的,只是他暂且没有想到。

段磬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一把端起面碗,大口大口地吃个干净,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干活,才有力气保护好邢苑。

邢苑不知是伤到身子,还是起了药性,这一觉,直睡到天黑,才悠悠地醒转。

段磬在屋中点一支柔和的灯烛,见她醒转,倒杯温水送到嘴边:“才醒,先别说话,喝口水。”

邢苑尝试着要坐起来,段磬看她行动不便,含了一口水,弯身慢慢哺进她口中。

温热的水流,小股小股地源源不断送过来,邢苑的脸稍许发烫,这样喂水的法子,委实太过亲昵。

她一分神,半口水呛在喉咙里,忍不住又连着咳嗽起来。

段磬一见她嘴边咳出的血沫子,赶紧输了点真气给她。

邢苑只觉得像是有颗黄豆从脉门处,溜溜滚动,所到之处,暖暖的,很是舒服。

“你没有练过武功,我能输给你的也是有限,否则你身子承受不住,危害更大。”

邢苑抬起手,按住胸口:“已经好多了。”

“七爷是把你扔进了护城河?”

“生怕我不能死绝,叫人将我堵了嘴,塞在麻袋里,还加了两块石头。”

“端木虎呢?”

“她说送他上路,应该也遭了黑手。”

不是每个人都适时会有人出手相救的。

“救你的人,没有同你说什么?”

“一句没有说,可我又觉得或许他并不喜欢我。”

她唯一知晓的是,那个人救了她,却没有将她从麻袋中放出来,甚至,没有关心一下她的伤势,只是将麻袋在地上拖扯而过。

邢苑慢慢卷起衣袖,果然双臂上青青紫紫的都是淤青。

“他拖着我走,在地上磕绊的。不过,他救了我的性命,也是不假。”

邢苑说着话,忽而脸色变了变。

段磬何其敏锐:“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衙门的时候,见到一个不该见到的人,那个人早就应该死了,我想我是见了鬼,才会被七爷抓,才会被沉河的,那个鬼是来勾我的魂。”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我嫁的第三个人,是金陵方氏一族。”

“那是大家族,不过数年前,被皇上的一道圣旨,抓的抓,杀的杀,已经没有什么人留下来了。”

“其实,我嫁的那人不过是个旁支,他在途中得了疟疾之症,我看他实在可怜,就替他请了大夫,垫付了药费,他好了以后,说是要报答我,我也不过是一时之举,不求他的回报。”

邢苑随手做的善事,却不想和那人离开,只隔了一个月。

有正儿八经的媒婆上门来,给她说亲。

说的正是那个人,方慧荣。

邢苑虽然是平头百姓,也听闻过金陵方士一族,她推辞说自己是守寡之人,担待不起这个福气。

谁知道,媒婆非但锲而不舍地游说,那人在第三天又折返回来,将聘礼彩礼都一起送了过来。

邢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瞧着那八大箱子整整齐齐的行头,才明白对方是当了真。

她有些慌乱,又有些小小的欢喜,却还是不肯答应。

万一,万一她嫁过去拖累了方家好端端的名声,如何作陪?

方慧荣十分诚恳地说道,他归家以后,家中老夫教他,做人须感恩,既然她救过他的命,那么他能够作为回报的,就是照顾她的下半辈子,给她一个安定的家。

邢苑听着听着,感动起来,却还说要考虑清楚。

方慧荣也不催促她,便在她的屋外等。

一等就是三天。

邢苑在屋里头,哪里还熬得住,出来答应了这门亲事。

☆、第九十五章: 身份

嫁了三次,才算是嫁了个正常的男人。

方慧荣不过是方家的别枝,吃穿用度,都还不比邢苑在杜家的时候。

不过,她求的是过太平日子,后来还盼着自己能给方慧荣生一男半女。

谁晓得,老天爷总是不肯给她如愿,一道圣旨下来。

平日里,没有享到主家的福,如今却要被主家牵连。

方慧荣跟着父亲一起被判了个斩立决。

婆婆听闻噩耗,一病不起,才几日光景就去了。

邢苑连哭丧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统统像牲口一般,赶进了人市里头。

“方家的这一场劫数,我也有所耳闻,你逃过一死,却是不易。”

“当时,查方家族谱,不知为何,我的名字居然没有在上头,于是上面彻查的人,只以为我是个通房,或者是个稍许体面的丫环,才被和那些下人一起锁着发配出去。”

也没有那个人恶毒心肠,非把她给供出去。

到了人市,相貌姣好的,多半会被窑子买去,推入火坑,那下场也不比死好多少。

“在人市,我被无意中过路的七爷赎身,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晓了。”

“你说今天见到了鬼。”

邢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我在衙门里头,见到了方慧荣,虽然只是个侧脸,可我怎么会看错。”

毕竟是同床共枕过的男人,虽说两个人之间感情很淡,方慧荣对她也不如三少爷那般倾心倾力,她想过,平常人家的夫妻,不就是这般的模样。

她要是再祈求太多,是要遭到天打雷劈的。

“我不会看错的,那个人离我很近,要不是闵岳的手下将我拖走,我可以几步就走到他面前去的。”

“那人在衙门里,那地方寻常人也进不去,更何况闵岳住进去以后,连楚知州都不可能再安排人住进去,他得罪闵岳不起,还要小心翼翼地巴结着。”

“是,闵岳的手下去查过,除了两个药童和那位薛杏林大夫,并没有其他的人。”

所以,她才说那是只鬼,怨气不散的鬼。

来无踪,去无影的。

她能看得见,旁人却是见不到。

“就算真的是只鬼,你也不必怕他,既然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不会乱来的。”

邢苑低不可闻道:“他出现之后,我就被七爷抓住,投进了护城河,如果再让我见到他一次,不知还会有什么厄运等在前头。”

“要是再出现一次,我会帮你抓到这只鬼。”

“不,不要。”邢苑的脸孔埋在枕头里,“他也是个可怜人,不要伤害他。”

“只要他不伤害你。”

只要不伤害邢苑,段磬自然不会出手伤他。

不过,就偏偏这样巧,邢苑在这种非常时期,见到了前夫的冤魂。

就算是只冤魂,也应该来找他才是,他才是将冤魂的前妻拐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