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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88我爱你/七七八八五二零(出书版)(92)+番外

“老人的心愿其实很简单,他们不懂什么爱不爱的,他们想要的就是你实实在在地过得舒心。你看大哥在美国离了又结,现在又离了;四哥也三十好几了,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三哥、五哥还算稳定,可五哥、五嫂不要孩子;二哥不婚主义,挑花了眼还在挑。所以咱家出去的几个孩子爷爷奶奶其实都特别挂心,每年见面就唠叨他们成家生孩子的事。

“老人上了岁数,也没什么大追求,就盼着孩子们都在身边。我原来其实也不懂,考大学那阵儿跟我爸闹得特别僵,后来还是留下了,跟爷爷奶奶这么过也挺好。你要是找个人不幸福,我们宁可你不找,或是没找到。你要是找了费聿铭,最后又不了了之了,爷爷奶奶肯定伤心,比你跟他走了还伤心,懂吗?幸福不是光是自己嘴上说说的,也要顾忌别人的感受。当然,这是你的事,我们说什么做什么,决定权还在你,所以我才问你以后怎么办。”

卿卿也躺了下来,盖在她腿上的沙一点点流下去,沉重又以另一种方式压在了她心上。幸福,确实不只是两个字那么简单。

兄妹俩一起望着无云的蓝天,海边有嬉闹的情侣,独自散步的游客,成群出游的伙伴,也有很多孩子提着小铁桶,在浪花褪下去后跑到浅滩里捡拾刚刚冲上岸的贝壳。

“小哥,水一冲,沙子堆的城堡就会崩塌是吗?”

“当然,它没基础不牢固,沙雕再漂亮,水一来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说,我和他……是这样吗?”

“你们……我只觉得他比你深太多了,你被冲上岸就停下了,他能吗?”

“如果……他能停下呢?”

“他能永远停在你身边,放弃原来的生活留在这里吗?”

卿卿睁开眼,支起身子,把沙一点点撒到穆洵的身上。她又选择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捧起大把大把的沙把他埋起来。穆洵没有动,就任她埋着。沙子城堡很快消失了,出现了一座沙子坟墓,他躺在里面,闭着眼睛。潮汐就在脚边,她踏着浪跑回来,把几颗贝壳摆在他的沙子坟墓上装点着,拼成了一个图案。

晚霞升上来了,穆洵睁开眼时,只看到卿卿面朝大海的背影。

他坐起来,身上的贝壳图案一点点剥落,七拼八凑勉强看出是两个字:能吗?

穆家在海南过了元旦。卿卿听了阿义嫂的推荐,提议大家去海边看焰火。

爷爷奶奶上了岁数关节不好,不能在外面吹太长时间的海风。卿卿爸妈也怕劳顿,吃过团圆饭后,就安排穆洵陪着她去沙滩上熬夜跨年。

这一年,北方是寒冷的冬天,海南依旧温暖如春。

海滩上聚了不少年轻人,有几个在打沙滩排球,还有的在训练宠物狗叼飞盘,无事可做的人找来木柴生起了一小堆篝火,卿卿帮着捡了些柴,然后就抱着膝跟着大家坐在火边。烤热的石头很暖,卿卿用细竹签串了一串棉花糖放在火上烤。

浪迹海边,没有人察觉她开心与否,只有穆洵大略知道一些。他从沙排场地回来,就一直坐在卿卿旁边。

兄妹俩谈过那晚,他们也这样一起坐在阳台上,穆洵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卿卿专心听,试着去回想。关于老院子、桂花树、炒货铺里的崩豆子,童年如河水的源头,上溯到并不是记忆里的样子,毕竟时间流逝了就不会回来。沉浸在童年的记忆里,之后是释然,卿卿难得笑了,心里压得太沉重的东西减了几分,虽然它还是压在那里。

烤过的棉花糖两面都有一点儿焦黄,多了些糯软的香味,口感更好,也没有之前那么甜腻。卿卿并不想吃,只尝了一粒就继续放回火上烤。时间久了,棉花糖终究抵不住火焰的威力,变得焦黑,最后就化成一团燃烧过的炭粉。看来什么东西都要掌握火候,火候刚刚好味道才会甜美,卿卿这么想着,又联系到自己身上。暖冬,并不适合伤春悲秋,她把叹息收起来,往火里丢了些新的细柴。火苗旺了,烤得她的脸上微微出了汗,穆洵拿了件外衣搭在她肩上,跟着别人去找树枝。

卿卿坐在火边继续烤一串新的棉花糖,和在家里烤大蒜的豪迈不同,这次小心翼翼的,生怕烤不好又变焦了,袋子里的棉花糖已经不多了。

新年的时候,总要送给大家一些祝福,卿卿不喜欢群发短信,就只好打电话。她拿出手机一个个翻找,最先拨给了张妈。

张妈一个人留在家里,照顾香槟小镇和城里两边的房子,她的毛衣老是织不完,菜谱总是研究不烦,还说家里要下雪了,等他们回去时,她要到机场给爷爷奶奶送羽绒服和厚棉鞋。她走的时候,张妈在她屋里的窗台上摆了两盆水仙,养着准备春节时开花看。水仙花苞在蒜头一样的芽瓣里,卿卿看不出什么好,只知道等春节的时候,和一朵朵盛开的花蕾合影留念。她说自己不重视结果,其实还是看重的,而且期望的都是好结果,带着一点点少女时的梦幻。

现实迫近,梦就醒了。

南方没有雪,海边只有很薄很细的雾,伴着浪潮的声音。傍晚时卿卿和穆洵在沙滩边的小树林里散步,两人隔着几步远,往往走着走着,一回头他就不见了,只剩下影影绰绰的几个黑点。她会恍惚地以为是见到了费聿铭,其实是完全陌生的当地人,也有情侣牵手从树林边跑过。

烧着的棉花糖变成个小光点,像只萤火虫。穆洵从林子那边回来,叉上都是鸡翅肉串,架在火上烤,他不知从哪里搞了些胡椒面。男人就是如此现实,浪漫的东西偶尔沾沾还行,时间久了总要腻。烤焦的棉花糖都被卿卿埋在刨出的一个小沙坑里,熏黑的竹签还立在上面,弄好了,就起身走回海边。

浪很大,远远地滚过来一条白线,焰火还在准备,只有海堤上密密麻麻越来越多等待看焰火的游人。圣诞前,海滩上还有些冷清,到了元旦前,就到处都是人,情侣特别多。看着别人牵手,卿卿会转开脸,然后拿出手机瞅两眼。篝火边的穆洵在大快朵颐着新烤的鸡翅,向她挥了挥肉串。如果能像他那样无忧无虑地开怀,卿卿也知足了,可身体跟着心反应,不高兴的时候,吃什么也香不起来。

过了年也要回去迎接新的学期,还有那个她想知道的答案。

快到午夜时,篝火着得最旺,四周只剩下空空的石头,大家都跑到堤坝旁看焰火。倒计秒的时候,一排礼花同时升空,在夜色里散开,缤纷的色彩组成各种图案。在一年里的最后几秒,任何美景或细微的东西都会触动卿卿对他的思念。她靠在穆洵身边,盯着夜幕里闪耀陨落的焰火,痴痴地出了神。

“新年快乐。”随着一颗很大的焰火花束,穆洵揪了揪卿卿的辫子,把她的魂也揪了回来,“快许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