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耶路撒冷的四季(81)+番外

分割清晰的急诊空间,迎面已经有护士上来搀扶,以为是病人。

挥开手,递上纸条连忙解释,“我找这个病人。”

被领到等候的区域,靠在一排座椅旁边,护士在打电话联系。

头比刚才还要疼,看着面前偶尔经过的推车,穿梭的医护人员,攥拳捶头,压制心神不宁,马上就能见到了。

远处整洁的蓝色帘子,把留观病人有效的隔离开,也许她就在里面。想过去,被身后的护士拉住。

“先生,那边是新入院病人的区域,您跟我这边走。”

跟着护士,不甘心的回身看了几次,怕错过了。

走廊很长,灯光却很暗。已经开始憎恨医院,短短半年,和医院打了太多次交道,尽头也有警察,巡逻的脚步声清晰,手里似乎拿着枪。

拐角处,看到几个在座椅上睡着的家属,昏暗的灯光下,心跳骤然加速,不安的感觉又强烈起来,想到在老城旅馆找到她时的情景。

走过一小段紧闭的房间,空间突然开阔,一排排整齐的淡蓝色布帘,光线变得柔缓,依然看不清楚。护士手里拿着类似病例的东西,走进了第一排。

亦步亦趋的跟着,抬头看见帘子最顶端挂着不同的号牌,辨别周围的声音。有器械轻微的动静,似乎有人在翻身,鼾声或者是梦语。好像都睡着了,帘子背后的一个个小格间,只有自己痛苦的醒着。

护士停在一个帘子面前,核对之后点点头,拉开一个人进出的空间。

步子太大,像是要闯,吓得护士退了一大步,迈进去又僵在原地,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一幕。

并不宽敞的地方,一张很大的病床,旁边是推车里的各种仪器。床上的病人露出半张脸,昏暗里依稀能辨出白发,是位上了年纪的妇人。

环顾,转身才注意到角落的凳子,终于看见一个人团着身子,窝在膝上正睡着。

整个人陷在阴影里,什么都是模糊的。走近一步,怕看错了。终于认出了腕子上的红绳,那只瓷猫旁边有一个铃铛。

头疼到了极点,这一刻终于不觉得疼,奔过去蹲下身。一时都不敢碰,怕一碰就碎,贴到衣服柔软的织物才相信她是真的。

不想吵醒病人,又按捺不住心里的急切。想好好看看她是否都好,没办法,只能先带出去。

护士等在外面,走出去把情况说明,回来看她没有醒,俯身从椅子上抱起来。

走廊依然很长,现在却感觉不到,头疼好多了,浑身的僵硬松弛了很多。只是手臂里沉淀,心里像是什么东西落了地,步子比来时快很多。

她贴在肩上一动不动,睡得很熟,走到光线好的地方,停下来看她。

除了疲倦些,看不出异样,身上是那早离开时穿的衣服,脸颊上没有伤口,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白净净。

长长出了口气,到车场放她靠着自己,开了后车门。再抱起来,觉得她醒了,没顾上说话,抱进去在座上躺好,自己跟着撞上门。

空间有些局促,却能离她很近,打开灯,开始检查。看着她一点点转醒,摸着她的头,柔软的四肢,然后伸到衣服下,贴到温暖的皮肤上。

小小的抽气,都听见了,终于彻底醒过来。

刚刚一番折腾,只觉得有人抱着自己,像是梦里在一条大船上漂荡,之后又换了姿势,慢慢体会梦太真实,大船太坚硬,听到砰的声音,被放到什么东西上。很舒服,比蜷缩在椅子上睡觉舒服得多。

熟悉的感觉,甚至是气味,脸颊到身体被热切的抚摸着,意识到不对劲,衣内突然闯进一只手,倏然睁开眼,吓醒了。

车灯晃得眼睛刺痛,仪表盘上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可面前实实在在就是他,虽然看起来非常糟,但就是他。

病了吗?脸色很差,眼睛里都是血丝,脸颊发青,胡子都冒出来了。

伸手摸竟然扎扎的,意识到没做梦,和他见面了,激动得想起来,被他一掌按回去。眼睛被盖住,衣服里的大手上上下下不断检查。

粗糙的手背刮得人有些疼,又被翻过去。胸衣解开了,外衣被掀起,指端碾压过胸口的肌肤透露着情绪,找到疤痕,反反复复摸索着。

终于相信没有受伤,叹口气,肩上很沉重。累极了,强撑到现在再也绷不住,瞬间倒塌,整个人压到她身上。

呼吸到她的气味,放心了,虽然还有很多没说清,但是顾不得问,只想休息一下。

刚刚还在为他的动作不安,身上突然一沉。车灯灭了,他整个人压上来。手还放在胸口,惩罚般攥得生疼,可是听到他在黑暗里叹气,很疲倦很无奈的一声。

脸颊被粗糙的刮过,身上动不了,唯一自由的手臂勉强环着他。空间太有限,姿势很不舒服,但是他不动了,轻轻凑到耳边,气息都是烫的。

“让……”声音突然哽咽,因为他来了,看他疲惫到极点,担心他是不是病了。来不及解释,没用的直要哭出来,“让……我……”

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感觉到他的压迫,身子不再动,任他严严包裹着。

“还好没事……头疼……”

颈上刺痛,被深深咬着,手被他抓到死死握紧。扯着背上的外套,疼,但是更心疼最后两个字。

“睡……睡觉……”不许自己哭,咬住唇,把他的头揽进怀里……

92

像是拉赫玛尼诺夫的协奏曲,但更低沉一些的旋律,远远飘到停车场里。

大理石的路延伸到车场边缘,冒出绿芽的草坪挂着露珠。

天刚刚亮,看门人从房子里走出来,往车场的方向巡视。门口的警车关了警灯,警员递给车里的同事一杯外卖咖啡。回身的地方,一队军人刚刚完成交接换岗,敬礼后列队离开。

一夜又过去了,算是平安的一夜。从医院大门口传来的音乐变了方向,渐渐听不清楚。

车里很暖,仪表盘上的数字是六点五十,比平时醒得要晚。

身上僵、肌肉又酸又麻,想翻身,压得动不了,腰里好像被什么拴着,收拢手指想解开,碰到柔滑的衣物,恍然意识到是她。

低头,胸口上果然散乱着密密的黑发,身子一半滑到旁边,手还紧紧抱着。抄手把她抱回来,侧身腾出空间让她躺好。蜷在一起,试着往他身上靠,也许清晨有点凉,衣服又皱着,暴露在外的肌肤温温的。

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也从来不会太热,快入秋了,早晨比正午低上好几度,这里的四季就是这样。

头上的抽疼基本好了,还是有点累,但心情平静。碰到她手腕上的小铃铛,响了一下。把外套整个搭到她身上,又拢了拢,希望够暖了。

抚开碍眼的发丝,沿着眼线的边缘滑到耳边,有黑眼圈了,看起来很累。唇线不像以往微微翘着,梦里也好像笑的样子,现在睡着也是担忧的,手一直抓着东西,指节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