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耶路撒冷的四季(41)+番外

翻出外交人员条例,一字一句读,其实早背熟了,只是再看,感觉又不一样。

指着最让自己忌讳的那些句子,规定是规定,字字推敲过,分外严谨。他也曾这样的考过她。可现在不一样了!

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

拿出手机,看着两个月前那些没接到的电话记录。

嘴角勾起,睿智深藏。

49

穿着薄薄的小衫想出门,被天放叔叔抓住书包,非要加件衣服,只好听话照办了。

出了门,巷子里也有了花花草草,沙漠环境的缘故,都是耐旱坚韧的植被,生命力很强。踩了朵小花别在书包上,继续一个人流浪。

现在偶尔Itzhak会接送,不用步行的时候就坐在摩托后头,看着街景一路飘过。今天难得步行。越来越亲切的街景,还是觉得这里熟悉得好,不比海法那些难熬的日子。

睁眼时竟然躺在医院里,那个和他神似的男人,眉眼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坐在病房角落似乎守了很久。开门见山,报上了名字身份。

“我哥叫孔谦,我叫孔让。”那时叫错他的名字,记得他这么说过。

她病着,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他在说话。那些,理解成说教也好,或者只是出于一个长者对自己的关心,他毕竟是他大哥,微长几岁却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

有关恋爱的问题,他没有问得很直白,自然也不需要主动招供什么。是不是恋爱自己也搞不清状况,没来得及问他。只是亲吻过了,也常常特别惦记,尤其见不到的时候。

可谁把她送到海法的?是一种处罚吗?病着的时候来不及想明白,他大哥离去的也很匆忙没有说太多。临走那天,他买了很多东西留在医院,交待了一定要谨守分寸的话,说是退一步两个人才会更好。

这种更好,是指让他们恋爱,还是不恋爱呢。自己也弄不懂自己什么情绪,是不是爱了,但总之是很喜欢就是了。

胸部的疼时常引起发热,咳嗽也特别厉害,医生用了很多消炎和镇定药,总是在睡。原来从不觉得肋骨断了会有这么多后遗症,后来才知道是休养不当,引起胸膜发了炎症,害她来来回回病了好久,那间破鬼屋,害死人了!

使馆来接手照顾的是个生人,让她想起当初面试时那些刁蛮难对付的老女人。其实她人不坏,就是没有话,来了第一件就是没收了她的手机。

只好把两只小瓷猫拴在一起,动起来更响了。听着铃铛声,老是坐在病床上发呆,后来出院没回鬼屋,把她送回了特拉维夫,也是听着腕上的铃声。

他去了贝鲁特,好多年前读过贝鲁特的绑架故事,对那里了解的并不多,觉得危险。但现在因为他,自己也想去了。

两个星期躺在宿舍里,无所事事,到使馆资料室摸了几本书,看着他现在所在那个国家的事情,又去想孔谦离开时说的话。

退一步,要退到哪呢?已经不和他联系了,就是想得厉害了,下班后偷偷溜到他用过的办公室想看看。可惜大门每次都锁着,保安从来没有疏忽过。

好在过两个星期就通知她回去工作。接的竟然是牧,像见了亲人似的奔过去,还没跑几步,呼噜呼噜的喘粗气。可真是高兴了,几乎是跳上车的,一路上看着当初掠过的风景,以为他在召唤了。

雅丽坐在身边,给她递过来毯子盖上。一路上,讲了这些日子大半发生的事。他并不在耶路撒冷,还在贝鲁特,也可能一直留在那边。

听了这样的话,身上的零件马上又都不运转了,窝在毯子里靠在车窗边闷起来。

回到饭店,像是生锈的小齿轮,滚了好久也无法恢复正常运转,Samir快活的从楼上奔下楼迎她的时候,抱得很敷衍。看着床边满满一箱子小说,也没什么心情。

对面的门也是锁着,他不在的时候门都锁着。只有办公室还开着,可是他案头放的条约文件都不敢兴趣,只是晚上在耶路撒冷做作业的时候,常常坐他桌上,就着灯光靠在椅背上,想象着他在的样子。

退一步是不能再见他的话,她宁可进很多步,大步大步的前进。无法排解的时候,把那件驼色的毛衣挂在衣柜前,常常对它说话。

“你说,为什么去贝鲁特了!也不告别,你对吗?”

“我在海法可惨了,医生给吸的喷雾让这儿,还有这儿都特疼。”

“我见到你大哥了,他挺帅的,但是比你老!”

“是不是我违犯纪律了所以不见我了,今天回去上课了,老师说想我了……”

“作业很难,Itzhak也不帮我,又没人管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天咳嗽好多了,能从两个楼梯上蹦下去,胸口也不那么疼了,厉害吧!”

“从三个楼梯上往下跳,有点危险……”

照例是上学的路,今天是独立日,满街插得国旗。本来是放假的,学校有活动所以去看看。Itzhak坚决要跟,抵死不从,跳台阶的时候差点崴了脚,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又被天放叔叔抓住。

披了衣,往学校方向走,庆祝的人潮很多,走了人不特别多的小街。自从上次受伤,总对人扎堆的地方有点心理障碍。他教训过的,以后不能凑热闹,这里的热闹都危险。

为了庆祝,人人脸上洋溢快乐。看着满眼的大卫星,想到在哭墙广场拥在一起时的感觉。哎,又想他了,自己孤零零的,就更想了。

好在他大哥说的退一步没说不能想他,否则她天天都在违纪,而且违反好多次。

手机被没收,还回来已经变成新手机了,没有他的号码,当初记电话的小纸条翻箱倒柜也找不到。又不好去问大家,一想到这个就特别烦。

踢了脚路边的小石子,嘴又撅起来了,背上的书包一甩一甩,不知道和谁生气。

他要是能从贝鲁特回来就好了,哪怕就回来一天呢!

他应该……

额头暴疼!

缜密思考中,完全没看路,正撞在一个人身上……

50

揉着额头抬眼看了看,很快,像是碰到隐性人一样,低下头继续走。书包不甩了,脚下的步子也很慢,巷子安静得很,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数着时间,腕上一热,突然就走不动。

站在原地,脸颊一鼓一鼓,努着嘴,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想抬步走下去,整个手臂拦过来,圈满了腰身。那么坚实的胸膛,等待了那么长时间。

她的小铃铛响了,叮铃铃般清脆,下一刻铃声止于他的掌心。小心的擦过腕边,又留连在手背上。

太不真实,她抬头看着太阳,目眩般温暖。

热气吹在耳边的发卷上,痒痒的,心口怦怦跳,眼睛却红了。刚刚还想着来的,愿望就实现了。可又有生疏感,或许,是太久不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等着他说话,可没声音,背后的依靠太诱人,靠在那儿,想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