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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房or双人房(出书版)(90)

“当初什么都依了你,你不说我就陪你瞒了两年,只要你回来,哪怕说句话,我什么都答应。可你就是没有,而且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裘因的事告诉了两边老人。我不是气……是急的发疯。你一说……什么都瞒不住了……我被夹在中间骑虎难下……永博每次电话里劈头盖脸臭骂我,爸妈没个好脸色,爸病了好长时间,裘因几乎天天打电话催,我索性……就去签了字……”他找不到烟抽,绞紧的手指上有一条青筋,下意识地舔着发干的嘴角,“签了就晚了……后悔也没用……裘因第二天就联系不上了……一周后,她已经到了美国。”

永道疲惫地靠回椅背离,“我当时特想抽自己,但更想见你解释清楚。可你躲着我,一连几天我整晚整晚在楼下等你。想着过去两年里,我也是这么等着。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试过了,你还是没回头,反而离我越来越远。我真的心灰意冷,这十几年就这么完了,去家里等你,我才发现……你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永道停下来讲述,后面的事情普华急的,印象太清晰,就像发生在昨天。

娟娟、海英、林果果,每个人都劝过。可她却停在原地,等着他。现在想来,他要的不是她等待。而是主动走回他身边。可她何其聪明的一个人,竟然用了如此愚蠢的方法!

他们在沉默中坐着,不约而同回忆起一年中的点点滴滴。

普换拿起桌上的钉子,在手心里捂热。这颗钉子只是房子的一部分,存在于房间每个角落的回忆还有很多,无法一下回顾完,包括坐在对面的人。

目光转回到他身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断然离开,似乎又太残忍了。

放下钉子,她想了想还是站起来说:“我……想先回去了……”

永道一震。

“我没事……想回去了……”普华躲开永道的手,走向门口,在几步之外又停下,背对着他挺直身体,“谢谢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些……我需要想一想……”

她走过去开门,一股力量冲上来,几乎把她撞在门板上。他的手从背后横过身体,牢牢攫住她的双肩压向自己。

“你别走……”他低哑着喊着。

“我去过天津……碰见你和虞世南……我不敢再去找你……我知道你没法原谅……我让超峰带你去聚会……想看看你……真的……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他把手臂收紧,热烫的呼吸喷吐在她耳边。”

“别说了……”她转开头,在他臂弯里不住的战栗。

“如果不是爸出事,可能我永远没勇气再去见你……可那晚……医生叫我进去见爸最后一面……我一个人站在那儿……你不在……爸握着我的手……他说不了话……但他想见你……我要去找……他不肯放手”他的声音哑得带着哽咽,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再也绷不住,心如刀割,“别说了……”

“是我错了,所有的事……所有的事……这些年……”

“别说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凝子啊下颌又滴在他手背上。

“以后……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真的……”

“别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

他一连说了三次,脸埋在她颈窝里,细细地摩,有温热的东西贴着她的皮肤扩散开来。

“永道……”

她低头碰到他交握的手臂,不忍心再责备。

他抱了很久,最终不舍地松开,甩甩头替她打开大门。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靠在门上,意味深长地等待着,眼角有流泪的痕迹,也有狼狈和很深的歉意。就像他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勉强她做什么。可他越是这样,普华心里的难过矛盾反而成倍增加,双腿像是灌了铅寸步难行。

“要走吗?”他问。

她无法回答,回头寻找结婚照挂过的空白墙面,像只伤痕累累迷路的小动物。

“不走行吗?”他还是问,黑色的瞳仁里闪过伤感,走过去转过她的身子。

她无处可逃,也逃避太久了。所有的过往好像又回到起点,一切都是她的选择,选择和他在一起,或者和他分开。

捧起她的脸,他拭掉上面的泪水,温柔地说:“看着我,别看别的,只看我,告诉我,你真想走吗?”

她怔忪地点头,又仓皇否认,咬着嘴唇,新的泪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我说了,不会逼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不去打扰你,让你走……我可以继续等你,多久都可以……”他拨开她哭湿的长发,“裘因的诗,我在想办法。我会处理好,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她哽咽着试图理清混乱的情绪,但越理,越乱。

他无奈地退后,身上有沉重的担子,又要装出释然豁达,“那……你想走?”

“我……没法想……”她抽泣着,语无伦次,“果果说……要结束……才可以开始……娟娟……不让我……回头……”

他认真拉起她的手按在胸口,认真地说:“爸走的时候,一直握着我的手,就这样握着。他说不了话但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要走了,剩下你一个人,他不放心,要我照顾你,别再放手。”他眼里有猩红的血丝,让她感受他胸口有力的心跳,“他的话,你会听吗?”

他还是了解她,甚至比她自己了解。被勾起悲伤的回忆,她捂住脸崩溃地哭了出来。

这世上有两样弥足珍贵的东西,她拥有过又失去了。

一个是爸爸,一个是他。

“你不走行吗?爸离开的时候,我在他旁边,我走的时候,想你在我身边……”他拥住她颤抖的双肩,贴着她沾满泪水的眼睛,无法自持地把嘴唇印在上面,潸然泪下,“十五年了……普华……我爱你……整整……十五年了……”

默念着那个数字,她黯然神伤,抱着他的腰,失声恸哭。

在十五年的感情面前,所有恩怨不堪一击。

夜深了,他们都没有走,留了下来。

普华和衣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蜷缩着身体,眼里被泪水湿润着又不想哭。

背后是永道温暖的胸膛,真实,强壮,不再是梦里才可以碰触。他们盖着同一条被子,他握着她放在身前的手,一根一根的摸索,然后顺着手背滑到小臂,手肘,再从手肘回到腕上握了握。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瘦了,果果说你恢复了。”声音依然有点沙哑,“红绳怎么不戴了?”

“断了……”她也带着淡淡哭过的痕迹,累得睁不开眼睛,头脑却格外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断的?”他反复量着她纤瘦的手腕,习惯性地叹气。

“买东西的时候……”她记起音像店见到安永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碰到安永,突然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