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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房or双人房(出书版)(88)

第二天一早,林果果收拾了行李,带着林博返回天津。

开车来接的是永博,普华已不感到意外。永博忙着拿行李带林博上车,在楼下遇到只和普华简单打了招呼。

看着林博趴在他肩上神采飞扬地打闹撒娇,普华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林果果隔着玻璃向普华告别,嘴角含着笑。林博也贴在玻璃上,学着妈妈的样子向她摆手,嘴里大声喊着:“叶阿姨,再见!妈妈,再见!林博,再见!叔叔,再见!”

眼神的交汇中,林果果传递了很多东西,有些普华动了,有些,她依然不懂。

目送吉普车开远,她仿佛还沉浸在昨晚的谈话中,一时无法走出来。

转身准备上楼,普华见到几米之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楼口的水泥墙上。晨光打在他头顶,斜下的楼影让他一半置身在阳光中,另一半又沉在阴暗的影子里。很像他留给她的十五年,一半是快乐,另一半是悲苦。

这两年,她已经渐渐习惯了他这样出其不意的出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反而不再惊慌失措。

“她……应该跟你说了吧?”永道走到普华面前,望着车驶远的方向。

“说什么?”普华眯起眼睛,阳光下的永道,竟有些不真实。

“我们的事情,我想……好好谈谈!”她的口气恳求,特别强调了“好好”两个字。确实,这些年,可以

平心静气坐下来交流的时间少得可怜。忙学业,忙事业,忙各自和共同的生活,却忽略了对彼此的了解。

她默不作声,思考这样的可能性。

“谈谈……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比如裘因……”他抱着豁出去的心态,什么都不打算隐瞒,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揣测上,

“当然……也可以谈安永……如果你想说的话……”

永道的坦白多少让普华意外,稳定下情绪,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我们上去说吧。”她往楼里走,却被他从后面叫住。

“能不能……去其他地方?”他还占在刚才的地方,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

“为什么?”

他挠挠头,看上去有点紧张,“有些话,还是不要让爸知道。我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应该我们来解决。

七七还没到……所以……”

他的话触动了她心底的软肋,同他一样,很多话她也无法再父亲面前开口,哪怕只是想着父亲的骨灰静静地躺在隔壁房间,她也会觉得几年来

的欺骗和隐瞒是对父亲最大的不孝。

“那……去哪里?”她犹豫了。

“回那边的房子吧。”他提议。

普华想了想,虽然那套房子里发生过很多不快和争执,让他们的关系走上终结,但那毕竟曾经是他们共同的家,尧重新面对与他经历的一切,除了那里,也的确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她同意了,跟着永道上了停在灌树丛后的车。

地上留着很深的轮胎印,可能这些日子,他常常把车停在这里。她走向后门,他已替她开了副驾驶的门。

在他期许的目光中,她坚持了两秒,最后选择了那个本来属于她的位子。

回去的路很熟,路上车也不多,永道找了一张老CD放。普华托着脸靠在座位上陷入沉沉的思考。要问他

什么,如何回答,一件件从她脑子匆匆掠过,最后不经意落在玻璃上,组合成他开车的侧影。她痴痴地望着

那个影子,竟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平静。风掠起了眼前的头发,CD里播到一首他们都很喜欢的歌,这样的感觉很像一个普通的日子,和他一同回家。

他用她给的那把钥匙开了门,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普华把阳台一面的窗都打开了,让风吹散房间里的潮气。有些日子没住过,家具上落了灰,他们不约而同去擦,手指碰在一起。永道愣了一下,继续低头扫开桌上的灰。普华缩回手,带着心事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做事。

水开了,永道倒了杯放到她面前,加了一粒泡腾片,脱掉外套坐在对面。

“我先说好吗?”他抽出一支烟夹在手指间,但没有点。

普华垂下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坐直身体,永道清了清嗓子:“我和……裘因……最开始……是在大一……那时候刚知道你去了师大,从着急到抓狂,后来也只能接受现实,开学以后,我在北大遇到了裘因。”他停下来,用一种迷茫的表情看着普华,“他因为永安的事也很沮丧,可能是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们走到了一起。但……因为对彼此的过去都太了解,所以很快就分开了。有一段时间我们没有联系,但同校还是会有见面的机会,后来再见,就成了朋友。她……还给我介绍了沈青……”

普华安静地斜倚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尊木雕,只是眼珠偶尔转一下,再停滞在一个地方,证明她在听。

“聚会见到你之后,我很矛盾。想分手重新和你在一起,但我又知道你对永安……而且沈青也没做错什么……总之那是我过得最糟的一段日子,好像陷在泥里随时会沉下去,只能和尹程他们出去喝酒散心。但拖了一段时间,我还是和沈青摊牌了。尹程劝我与其两个人都不开心,不如回去找你把事情说开。可真分开了,我又不敢马上回去找你。聚会后我看见你和安永在车站说话……我不确定你是否还会接受我……又或者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他。”

永道顿了顿,把没有点着的烟送到嘴边,手微微抖了一下。

普华依然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瞳仁里很朦胧,第一次听用到回忆大学的事,那些已经淡去的记忆又清晰起来。

“嫉妒是挺可怕的,我曾经特别嫉妒安永,可能到现在都是。”永道又开始叙述,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气结,“那四年我得到的全部是一个假象,而导致这一切的就是安永。从我告诉他喜欢你开始,他一直支持我,鼓励我,甚至给我出点子,所以我才没放弃过。但另一方面,他也在以我不知道的方式接近你,比如给你打电话,送你书。察觉这些之后,我和他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后来是尹程超峰在中间斡旋,我们才缓和过来。

安永主动退出和别的班的女生来往,后来,他又跟裘因成了朋友。”

他润了润干涩的嘴唇,叹了口气。

“我把心思都用在你身上,可紧接着就是高考那件事,我彻底被打击了,觉得自己特傻,被耍的团团转,而且连你也不敢相信。可我又忘不了你,当初回去找你,也是心里又个念头,你也是在乎我的,只是你自己不肯承认。你从不在外人面前哭,可在我面前哭过好多次,所以我就回去了,那晚在你家楼下你又哭了,我在你面前……是在没什么原则和尊严可言,所以……我宁可相信……你其实是爱我的……”

他犹豫着,不确定的问:“你在他面前……哭过吗?”

普华很想说些气话或者骗骗他,但又不忍心,诚实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