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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房or双人房(网络版)(46)

推开门,客厅里飘出一股弥散在空气的酒味,淡淡的,又不容易忽视。普华摸黑走到阳台上,走时开的半扇窗虚掩着,晾着的一件毛衣还挂着忘了收。回到客厅摸到墙上的开关,她去厨房检查烟道,好在一切如常,关了灯退出来,一阵风正把大门带上,“砰”的一声撞上了锁,惊得普华一身冷汗。

她回身四顾,房间和离开时一个样,摆在茶几上的杯子水渍早干成两个圈。疑心是自己多虑了,她脱了外衣坐到沙发上,刚要喘口气,却分明听到卧室方向传来细微的声响。

那声音越来越响,像是人的脚步。普华手臂上的汗毛立了起来,整个人戒备的愣在沙发上不敢动。浴室的毛玻璃里透出光,排风扇嗡嗡的转着,卧室的门终于慢慢的推开,有个黑影缓缓从漆黑里走出来。

普华憋在胸口的尖叫因为看清他的脸,变成急促的喘息,险些软倒。

好在不是坏人!但看清他的样子,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永道撑着门框斜靠在那里,大半张脸遮在卧室的阴影里,手指间夹着根没燃尽的烟蒂,送到嘴里深吸了一口,暗红的火点照亮了他整张脸。

普华倒退着站起来,从能分辨感情以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施永道,熟悉到令她陌生,畏惧。他眼中有过的等待,热情,猎取,玩味,戏谑都归于冷淡,像是一张无形中在她面前铺开的网。

他安静的抽着烟,眸子很黑,头发极乱。注意到她向门口移动的步子,在她要开门前,弹掉烟蒂踩在地上,狠狠把火星捻灭。

普华的视线落到他脚上,他正穿着的,是她元旦时扔掉的一双旧鞋。

5-6

永道走到餐桌旁拉出椅子坐下,指指对面说:“坐下说。”

普华贴在门板上没有动,她猜不透永道的心思不敢贸然离开,只好站在原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永道没回答,拿出兜里的一串钥匙放在桌上,拉开椅子等着她。

逃的念头在普华脑中一闪而过,她放开门把慢慢走过去,坐在他指定的椅子上不安地望着他。

永道拿出打火机在手里打了几次,火苗着了,照亮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凑近火苗,火光像一簇跳动的影子打在他脸上,普华看清了那条留在眼尾的浅浅疤痕,以及悠长的眼睛里深不见底的自己。

“我们第一次说话,是你撞到安永,我帮你把书捡起来,你连谢谢都没有说。我想之前你根本不知道学校有我这号人物,初中的前两年咱们没什么交集,我只知道你是五班的生活委员,每天去取信。”

他毫无预兆地开始了叙述,嘴角微微勾起,又不是真的在笑。

“同班了,我坐在你左手,你从右边回头,你不跟我讲话,你想去找安永问题,被我拦下了对吗?我问你英语题,我让封青安排我去帮你做扫除,放学我早早在建一门口等你骑车回家。我一直跟着你骑回家,你带着我绕,死活不肯让我知道你住哪里。

第一年的元旦你送了两个男生贺卡,安永和封青,没有我。统考第一名的合影,我挤到你身边,你却躲在我身后。有人偷饭票栽赃你,我和李城寺打了一架,我们的保送名额都被收回了,你在顶楼哭,我在操场打球,我心里也难受,想揪出那个栽赃的人。但我不是万能的,过了二模确定你报送了,我才填志愿,我可以考外校但还是留下了。

初三那年好多次我想过跟你说,但你眼里只容得下安永,我没有机会。那年暑假,别人都去玩,我却准备了一个夏天,一方面是高中的课程,还有就是怎么跟你说,能让你接受。

我觉得我够努力了,不是每个男生都能做到这一步,尹程他们让我给你买吃的,我买,送水,电话卡,巡逻,他们支招教我的我都做了,军训回来我就直接跟你说,你给我的答复是逃走,我只能等。

你给安永写信,我化学交了白卷,但我桌子上刻了字,D的PH值,那就是刻给安永看的,我们四个人里,他最清楚我对你什么想法,你是我先喜欢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他的视线回到她脸上,却没有在看她。重新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在空气中,让她的面孔也淹没在烟雾中变得模糊起来。

“假期在你姥爷家的小卖部遇到,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我去找你,可惜第四次你就不在了,你姥爷说不让我去了,其实还是你在躲我,而且连个解释都没有。”

他嘴角的笑变得很苦涩,最后一点不留,只剩下淡淡的失落。

“我继续追着你,他们撺掇着我再试,我就去找你明说,我从来没有藏着,什么都告诉你,我喜欢你好长时间了,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就是喜欢了。知道球赛后我为什么和李城寺打架吗?不是因为输球,是他拿球撞了你,不去扶你也不道歉,我就想冲过去抽他。别人欺负你了,你从来一声不吭的忍着,什么都不说。可那样有用吗?不会有人次次替你出头,每回都能保护你。

我天天去建一门口,想碰着你回家,我就这么点念想,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怕你吃亏了,被欺负了。好在我抓到你开信箱,在顶楼你答应让我抱,我知道不是出于喜欢,但我还是高兴,都高兴疯了。我抱着你,以为你要哭了,又舍不得你伤心,只好放开。

我拿你的笔记包书皮,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你以后会跟我好。可我没高兴多久,我发现你对孔谦比对我好,你和他单独去建一,但你从来没和我去过。我差点拿球砸他,真的,我以前也恨不得砸你,因为你从来只给纪安永加油,对吗?”他阖上打火机,横过桌子抓住了她的胳膊,像个执拗不肯放弃的男孩。无论是回忆还是眼前的施永道,都是执迷不悔的。普华陷在他所说的故事里,想着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日子,无尽唏嘘。他确实付出了很多,远比她知道的要多。

“我早知道裘因喜欢安永,那些信是她写的,你知道吗?尹程高超峰他们都知道,但我们不知道安永什么心思,他藏得太深,我们虽然好,但是暗地里较劲,名次从来不分上下。但我没必要跟他抢你,因为我喜欢你,我敢告诉你,对谁我都不怕。他喜欢谁,这么多年都没有挑明过。

你爸妈离婚,你去学文,我比你还难受,我就想去跟你学文,但没去成。你去了文科班,裘因留下了,她跟安永渐渐明朗了,我觉得是天大的好事,这下你没念头了,但你不是,你又给他写信,写了那么长的信,你什么时候给我写过什么吗?”他捻着抽到一半的烟,带着火星的后半截在手掌里化成了揉碎的烟丝。

“初三到毕业的四年,好多事情就像电影,在我脑子里一遍遍过,有时候是美梦,有时候是恶梦,下雪的那晚你让我别等你,我等你有错吗?我想我都坚持这么久了,不应该放弃。那个该死的蒋中天跟你“接吻”,我和高超峰把你们文科班所有男生的气门芯都拔了,我恨不得把蒋中天的车都拆了。我对你无论做什么,你对我都是那样,但是你跟他走得近,我不在乎处分,我在乎你们真好上了。午门那两个晚上,我心里才好受点,我知道没有别的男生亲过你,你没跟别人好,那是整个中学我最开心的两天,比我考上大学还要开心。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