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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房or双人房(网络版)(26)

永博走前去编辑部找过普华,可惜没有见到,普华只从刘燕那里拿到他送来的几本摄影杂志。再联系上,他已经飞到几千里外开始接新项目。

视频聊,永博那边乱哄哄的像是农贸市场。

“忙什么呢你?”他不停的敲着键盘,窗口里只能见到他微垂的半张脸,维持某种姿势的时候,永博与永道有许多神似的地方,尤其是侧面。

“嗯……这几天弄稿子,见作者。谢谢杂志了,很好看。”普华等待接收新的文件,手边放着娟娟重新整理的相亲名单,用荧光笔标注的男士有七八个,有两个电话和联系方式都写好了,可见她不急娟娟都急了。

“你和永道……有时你也让着点他,最近他又不太顺!”永博无缘无故又扯回刚才谈的话题,普华有意无意听他说,“生日那天你一病,他少不得又得挨说。你也知道妈,就你们俩在身边,她管不着我只能管永道。有时候是比较啰嗦,爸也受不了她,都这些年了,有的事,你也担待点……不是我说,永道那小子有时爱犯浑,你别跟他计较就是了!”

“我知道……”普华还想着刚才的事便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嗨,还不就是那些,谁做项目没个闪失,我拍一千张不见得能有一张有人用,工作嘛,别太较真了。钱是小事,还能赚,人没事就好。”

“什么钱?”普华听不太明白,又不便深问。

“我得走了,这破地方旅馆连空调都没有,翻完了下次请你吃饭!”永博抬起头冲着视频窗口摆摆手,匆匆收拾东西。他笑起来一点不像永道,黝黑的额头上隐隐有了皱纹,永道相对就要年轻很多。刘燕曾经说过,模样周正,学历好工作好家世好,条件相当又疼她,施永道实在没什么可挑的,嫁他是普华上辈子修来的造化。

可日子毕竟是自己一天天过过来的,其中的甘苦只有普华知道。

文件接收完,永博也下线了。普华继续坐在电脑前发呆,时不时瞥一眼娟娟的名单。那晚永道走后,她坐在浴室里想了很久,宿醉的微醺反而让她比平日里淡定,不往死角里逼自己。

不能不承认是想他的,可能会想到睡不着,梦里都是他。过去两年不拒绝,也是因为总在期待着能回头,可发现回头的路被堵上了,她也只能往前走,不管是不是乱闯。

她想知道他遇到什么事,有什么钱的纠纷,是否解决了,但又自知那远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他说出最后一次的话,做了两年的离婚夫妻,也是该到头了。

还是,壮着胆子往前走吧,不管碰上什么,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第二次去相亲,普华大略修饰了一下自己,算不上漂亮,但不再像第一次颓然冷漠,可还是不成功。

相亲远比普华想象的痛苦,也令她难堪。她在两个星期里与三位男士见了面,只能说,比起见过的第一个人,后几个更加难以忍受。

离异人士的相亲比起未婚大龄男女要索然无味,唯一的好处是很简短,有些连饭都不用吃,约个地方见面谈上几句,合则继续,不合就免谈。

普华强迫自己适应了这样的方式,接受那些陌生男人的审视。

第二位男士上一段婚姻有个孩子,离婚还不到三个月。第三位先生人还算体面,应酬上周到,只是谈了不足十句话,就借着递她纸巾擎住她腕间的红绳,沿着手腕内侧摸上来,说了一句:“你挺白的!”

普华从未受到如此的唐突惊吓,跑到洗手间几乎把一侧的手背洗脱了皮,回家连红绳都解下来泡在水里消毒。

娟娟对她的反应不以为然,拿出一套理论劝说教育。到第四位男士,情况没有好转,前前后后只说了一句话,便不欢而散。

见过四个人之后,她决定不再见任何人,手腕上掌管因缘的红绳也改成了死结。妈妈给她系上时,一再嘱咐红绳牵着另一半不要断不要摘,是开过光很灵验的东西,能保她留住下一胎。这些都是傻话,也只有还对情况完全不了解的父母才会说出来。普华每次都会置之一笑,孩子,她甚至想过名字,男孩的,女孩的,然后在那些名字后面留下几滴眼泪,压在日记本里不再翻开。

唐唐麦麦都未嫁人,小鬼和彩虹也只是谈恋爱的阶段,就是每次以过来人自居的娟娟,其实也从未体会过婚姻的个中滋味。所以没有人能体会她的感受和痛苦。婚姻不是纸上谈兵,而是一场真枪实弹的战争。

周末大家聚到小鬼家里吃火锅,娟娟旧事重提,不但是劝普华继续相亲,还誓要逼她对父亲坦白实情。如果是在过去,普华肯定会像缩头乌龟那样又躲到壳子里置之不理,不过几次相亲之后,她开始认真思考告诉爸爸的可能性,还有就是该如何提这件事。

“我该怎么讲?”还没开始,她已放下筷子询问正忙得不亦乐乎地几个人。

“实话实说呗!爸,我离婚了,施永道那王八蛋再婚了!”娟娟永远最义愤填膺,“就这么说!必须这么说!”

“不行,这么直接我爸受不了,而且太突然了,总要有个铺垫,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普华否定了娟娟的意见。

“你是说要离婚?已经离了?还是告诉他离婚两年了?”麦麦问。

“要不就跟你爸说,他搞外遇,你要离婚?”小鬼说。

“那样不好吧。”普华摇头。

“你妈那边呢?要不先告诉她?”彩虹给了些意见,普华思忖觉得还是不妥。

“要不……让娟娟陪你去说,实在不行,让她说!”麦麦提议。

“好,我去!我说!我什么都说!”娟娟挥着筷子抢白,迫不及待坐在普华旁边,“一会儿你多吃点,大不了我给你说去,反正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大不了的,已经到了这一步,豁出去了!施永道能把我怎么样!我把他那点事都说了!最好什么都告诉你爸,包括那个孩……”

普华敛下眼睫咬咬嘴唇,适时打住了娟娟接下去的话。孩子的事总是她的禁忌,除了万不得已她绝不提起,就是和永道拌嘴吵架到激烈处,也鲜少提。那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死结,想起来谁都不会好受。

“先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彩虹出来打圆场。

“恩,吃吧吃吧,别逼她,车到桥头自然直,是吧!”麦麦对娟娟使了个眼色。

娟娟点点头,靠在普华旁边,一样样帮她夹菜,把话题转到自己的办公室暧昧上。

几个朋友里,娟娟是两肋插刀的类型,也许话不中听,但普华打心眼里倚重她。她重新振作起来跟大家涮锅聊天,尽量保持愉快的心情,就是不愉快,至少不要伤心。餐后,她们几个在小鬼公寓里KTV,都是老歌,唱得很尽兴。普华只是听,越老的情歌越有味道。

单身的日子并不是一碗苦水,只要自己能够端平。回家的路上,她特意让娟娟陪自己散散步再打车。走出一段路,身边没人了,普华才打破沉默告诉娟娟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