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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房or双人房(网络版)(17)

望着裘因手上的报送协议,普华沉默了。

普华自问,到底错在哪里,为何冥冥中没有人能帮自己。她低落的挨着三模前的日子,娟娟的陪伴帮助无法让她振作起来。临考前两周,她无意在铅笔盒里发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别气馁。署名纪安永。捧着这张小纸条,普华再次热泪盈眶。

那些个自习的晚上,每次背起书包推车,她都听见黑暗里操场上传来的投球声。那个影子从未走近,但那撞击心灵的声音伴着她直进了三模考场。普华希望,自己可以战胜命运,笑到最后。

2-8

普华在三模考试结束三天后被叫去了老师办公室,随后到的还有施永道。他好像刚刚打完球,一身湿透,校服贴在身上,脸上有一条黑乎乎的汗迹,让那两根小胡子显得更滑稽。

因为饭票的事,她有好久都未意识到他的存在,甚至忘记了对他的恐惧。并排坐着,她不想说话。

“是来签字的。”施永道做了个写字的手势,又在袖子上抹了把汗。他笑起来傻傻的,不像以往严肃时那么吓人。

“嗯?”

“保送协议。”施永道回头看看空无一人的门口,“你被报送了,来签协议的!”

他的口气那么笃定,普华心里一松,不由对他笑了笑。

这可能算是两人第一次友好的接触。

老师回来果真发了协议书,普华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见她写完了,施永道也在自己的那张上郑重签上了字。

普华知道他二模的排名,没想到他也会拖到最后一批签字,回班路上,她因为心情放松了,便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才签协议,封青他们不是二模之后吗?”

他的眼睛不知在看哪里,挠挠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哦,家里本想让我考外校。”

“也是,你的成绩那么好。”她第一次由衷道出心里的话。

“你的英语才叫好!”他抹抹汗,对夸奖别人不太习惯,又觉得该说点什么,于是继续挠挠头,“嗯……我要下楼了……祝……祝……”

“嗯?”普华认真望着他,觉得那黑乎乎的汗线变色了。

“祝娟娟肯定等你呢!”

他大喇喇说完,甩头跑了,像个做贼心虚的坏孩子。很难得,普华在施永道背影上看到了“可爱”两个字。

目送他跑远,她捧起保送协议回到教室,心情依然久久无法平复。

是高兴,也有些唏嘘。

……

盛夏来了,冲刺的日子里,保送班的生活是惬意的。几周后火热的中考,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风轻云淡的三天,转瞬就结束了。苦苦一年的拼搏,在这时结了最甜的果子。

从考场出来,普华和娟娟在顶楼抱在一起,她们都流泪了,流了很多辛酸又甜蜜的眼泪。

绯闻和夏日的潮气早蒸发殆尽,普华怀揣着纸条上纪安永写的“别气馁”,参加了体育统考。

走上八百米起跑线,她咬紧牙关,身边站着娟娟和虞世南。一声枪响,娟娟带着她奔出了起跑线,接棒的虞世南领着她克服了第二个二百米,第三个过来帮忙的是纪安永,他默默奔跑的侧影给了普华无形的力量,她想说谢谢,只苦于没机会开口。最后一圈接近疲惫临界点时,纪安永把她交给了下一棒,一只大手牢牢握住了她。风里,施永道的面孔像普华梦里的剪影蒙着水雾,他的声音穿过那层雾气,透出了笃定坚决。

“跟着我!”

“注意呼吸!”

“不许停!”

她眼角里有泪水,因为疲劳和愈加疼痛的呼吸。但他一刻也没有放开过,不许她降下速度,不许她放弃,拖着她行将垮掉的步伐,陪她熬过了直道的最后50米,把她稳稳送过了终点线。

八百米结束后,普华再没见过施永道。

她在中暑的晕眩脱力里瘫软倒下去,平静的结束了自己的初中生涯。

……

查分那天,普华站在公共电话亭的屋檐下,握着听筒默念着自己的分数,呼吸着淅沥雨幕中潮暖的夏日空气。

她以总分全校十五,英语单科全区第一的成绩进入了高一重点班。纪安永进了全区前50,施永道上了红榜,他是区里的化学状元,进入了全市的优等排名。

普华领到高中录取通知书早进了三伏。她约着娟娟回学校。信筒寂寞的立在校门口,操场上三三两两有打球的男生,新一届初三又开始了补习生活。

“施永道可能被四中要走,知道吗?”娟娟站在红榜前,指着他的名字。

普华抿了下嘴角,假装不在意。

取了通知书,两人回到生活了一整年的六班教室,有些大家没收拾走的书本和杂物还分散在课桌里。

娟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模仿着虞世南的签名。普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桌里是空的,连纸片都没有。桌面上有些圆珠笔和铅笔的划痕,像是字,因为时间久了也看不太清。

她拿出信封里的照片摊在桌上仔细端详,在五十张笑脸里搜寻自己。虞世南依然很酷,娟娟的新发型多了淑女气,封青和李城寺搭着肩膀,形同他们坚不可破的友谊,裘因穿了件亮眼的连衣裙,在同龄的女生里透出一份早熟的美丽,“四人帮”站在一起,高超峰,尹程,纪安永和施永道。比起另外三个的笑容,普华觉得施永道的表情和自己有点像,似乎要没心没肺的开怀大笑,又难以掩饰笑容背后的一份疲倦。这一年的中考冲刺,耗去了她太多的精力,也剥夺了她太多微笑的权利。

离开教室前,普华去了纪安永坐过的位子坐了坐,桌里有一本物理练习册,一些废纸,还有一个拆开的紫色空信封。他一如当初没有保留信封只拿走了里面的信,而他给她的那张小纸片,她已妥帖的收进那本化学题集里。

娟娟经过一排桌子,叫普华去看。数数算,好像是施永道的。

桌面凌乱,有方程式,几何题,右上角有几个小刀刻上的字,用钢笔染成了黑色:D的PH值。

“什么意思?”娟娟抬头问普华,“他学化学学疯啦?”

普华摸摸那几个字,啼笑皆非,“不清楚,也许吧。”

她们决定回家,黑板上留下了硕大的三个字:虞世南,娟娟没有擦掉。她在坡道上摆弄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突发奇想的扯了扯普华的袖子,“你说我要是写我喜欢你,虞世南能知道是我吗?”

“不能。”普华无奈。

“哦……虞世南的缩写是YSN,我是ZJJ,我可以写个YSN喜欢ZJJ……”

普华没做声,她自顾沉浸在一些中考结束后就盘旋不去的念头里。不管过去测定出的生活是酸性,碱性或是中性,一个三年结束了,等待她的将是另一个更加艰苦的三年。

而这其中,又会发生什么呢?

2-9

高一军训,纪安永因不明原因缺席,直到车开走普华都按捺着焦虑扒着窗向外望。

施永道倒是来的很早,开学第一天遇到,普华一下子没认出他来。他换了发型,理了很短的分头,刮了胡子,晒得露出的皮肤都是黝黑的,两个多月没见,又长高了几寸,连声音都更低沉粗哑,显得比体育考试时成熟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