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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别的就要你(138)

他虽然还不明白这背后的道理,但是他接受了照顾她,不想她再难受。“去做什么?”

喝了一口浓郁的巧克力,她放下杯子发了一会儿呆。她现在,除了教书,还能做什么呢?

“教中文可以吗?”她没有仔细想过,但是觉得只有这个自己做得来。

“也许吧。不过,你还是先在中国好好待着吧。”Cris放下了拿铁,从口袋里拿出钱夹,递给她一张卡片。

“圣诞以后,你开始在这里上班。”他没有和她商量过,也来不及争得那个人的同意,只能尽快给她找个工作。以前那份,已经辞了,那种工作,她实在不能再做下去了。

她看着那张卡片,看着自己的未来。早想到了要和那些学生告别,她现在,没有心里面对那一扇扇电梯间光亮如昼的门。

她的影子,都是孤单的。

一个外国名字,最大的国际学校,美国人办的,校长。她,曾经希冀过很久,也失望了很久。这是,Cris为她的安排吗?

“校长和美国大使馆文化处的头很好,我和文化处的人,算是很熟吧。”Cris没有隐瞒,给她安排这份工作,也是最妥贴的,让她能安静的修养,无须奔命。

“你只是代课老师,每天上午在学校。”他看到她眼里的平静,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下午,校车会送你到我的律师行。”

“去那干吗?”她微微不解的抬头。既然已经给她安排在学校的工作,为什么又要插上律师行的一段呢?

“给我整理文件和各种案件的卷宗。”其实是盯着她,监督她,是,多少放不下的心。Cris没有被问住,正色道,“你现在,已经是律师行的特助了。也算,是个兼职工作吧。”

他开始问的那句如何打算,其实并不需要她回答。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她愿意接受,或把卡片还给他,他都会给她找出路。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让她渐渐忙碌起来。

她坐回到沙发深处,握着那张卡,不再看Cris。

工作,未来,对她都太遥远,他刚刚离开,她什么也没心思做。

时间,对她是道难题。

明年的春节很早,他,回得来吗?

靠在沙发背上,疲惫的开始计算分开的日子。

一份工作,无数份工作,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只是第一天,而未来,会有多少个一天?

****

“Miss Li。”孩子的声音把她从窗外拉了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手机。学校的规定,上课期间老师是不能用手机的。

“怎么了?”她看着九年级中级组的韩国男孩,犹犹豫豫地站在她的教室门口。只给他代过几节课,但喜欢他,只因为他是韩国人。

这里是ESL,第二语言教室。本来是她与另一个英国老师共用,后来不知为什么成了她独有的。

代课三个星期了,明天就是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一次课。她不忙,常常只是在教室里坐着发发呆。真正上课的时候也不辛苦,只是给一些需要特别辅导的孩子补习。

比如,门口这个孩子。

小班教学,不比每天游走在办公楼的日子。她安安分分的坐到午饭后,然后校车司机会在门口等着她。

“圣诞快乐!”那男孩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飞快地放到她的办公桌前,然后转身跑掉了。

她本想谢谢的,但是谢字还没出口。

韩国,一个韩国男孩。她失去了一个,在这里,却结识了很多个。

无时无刻都在想他。除了刚刚到美国发了一封邮件,之后,他都没有消息。又让她想到了巴西那27天。只是这次,也许会更久。

没什么可埋怨的,默默承受。她知道时时刻刻看着他们的手机没有用,几个星期,它从来没有响过。除了偶尔躲在房里哭一下,她似乎也渐渐适应了。

拿过那个盒子,撕开精美的包装纸,盒子里放着一对勺子。陶瓷的质地,粗框的线条,像是土著的作品。

这孩子,送这个做圣诞礼物,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她看着盒底的韩文,读不懂。

“看什么呢?”渐渐熟悉的声音,潭秋宜站在她桌前。“一起吃饭吧?”

放下手里的盒子,关上一个上午都没碰过的电脑,起身去拿自己的皮包,把那一对勺子放了进去。“走吧。”她笑笑,想让自己看着开朗一些。

秋宜其实和她一样常常落单的,她刚来几天就发现了。中国员工不怎么和她沟通,西方员工,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后来才知道,教学部的主管,为了她离了婚。而他太太,正是中学部的西班牙语老师。秋宜不提这些,只是很快和她亲近起来,每天来找她吃饭,两个人年龄相仿,前后从一所学校毕业,住过同一幢宿舍,自然熟得快。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秋宜,反正她在这里也不会久留。每天,有一半的时间,她在Cris那里打发,反而是秋宜,一直在这里低着头做人。主管人很好,稳重时的感觉让她想到了Cris。但是对别人的幸福,她已无暇顾及。

吃过饭,坐到校车上,心里突然懒懒的。那种焦虑的等待,她并没有迎来。她淡淡地让自己别害怕,别着急。越是急切,日子越难熬。

拿出手机,给Cris播了电话,下午不想去律行了,想去学校看看。

那里,留下过四年单纯的日子,如果永远凝固在那里,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情爱,也不会经历这些磨难吧?!

后悔吗?司机问她地址的时候,她也在问自己。

不后悔,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不去想他真的太难。她怕别人叫她Miss Li,这总让她想到同事们叫他Lee,还有去年圣诞Richard开的那个玩笑。

他的太太,她想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当上,还有没有机会当上。

早点回来,分开的一瞬她鼓励自己,现在也常常这么想。但是时间越久,越觉得那个早点,其实很久,很漫长。

她,能骗得了谁呢?

一切似乎都安稳下来了,换了新的工作,有了新的同事,淘气的,可人的学生们。远离那些写字楼之后,发现生活其实也很简单。但是,就是缺了什么,所以什么都不对,什么都不好。

心里不再乱了,知道独独缺少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份缺憾会持续一段时间。

“您要票吗?”司机把零钱递了过来,她摇摇头,接过钱下了车。

这里是学校的后门,那家小面馆还在,学校大门已经漆了新颜色,面店的招牌,也换了一个更醒目的。

不知不觉就进了面点,拿手里的零钱点了一碗汤面。刚刚吃过饭,其实并不饿。但是买面吃面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六七年前。

那时候,子恒就坐在她对面,点了一盘蒜泥茄子,他们争着付钱。他塞了一个小锦包给她,那里有一对母老虎耳钉。

她接受了,但是欠了那一对耳洞。现在,耳洞空着,她只是插了茶叶嫩嫩的梗尖,等着他回来给她戴上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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