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要别的就要你(110)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旅店的,打开房间门,一屋子安静,显然他还没有回来。她希望他不要回来,她,不想见他,不想见任何人。

从床边找到书包。头疼的厉害,眼前的房间都在扭曲。她压着额角把照片和证明塞到包里。好在,护照和信用卡都在身上,随时都可以离开。

走出卧室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软塌,他们昨夜曾依偎在一起,她的银色摩托罗拉仍然在那里。而现在……

她笑了,觉得自己留连的很傻。

他有一个女儿,和别的女人有一个女儿。被逼回去的眼泪很疼,她走了出去,离开了这个住了不到两天的地方。

这里,不是她的家,因为她根本没有家。

……

五个小时以后,她到了首尔,很顺利。

出租车司机虽然听不懂她的英文,但是她拿出了来时用过的机票。那本来是她想留作纪念的票根。

飞到首尔之后,她直接在机场等回国的机票。机场的工作人员都会说英文,她没有交流的困难。当天的机票已经没有了,只有凌晨的。

她没犹豫,拿出信用卡。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这个国家。她,必须马上离开,马上走。

办好手续,她拿着自己的小皮包坐在机场的角落里。一阵接一阵的头疼令人有作呕的感觉。

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来。她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了星巴克的绿色标志。

嘴角的笑容又出现了,虽然惨淡。她走到柜台前,给自己点了一杯浓缩咖啡。看着杯身的双尾鱼和她的微笑,她喝下了杯里的浓浊。

真的很苦,也很香甜。她已经快一年没有喝过咖啡了。现在,没有什么必要再限制自己。越是苦涩,越能压下心里的感觉。

她,什么也不想想,想,太可怕。

她,什么也不能再留连,只能离开。她,丢了东西,什么也没剩,最后只留了离开的决心。即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她不想让自己在悲痛里消磨。

妈妈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在人前哭。晴美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

等待航班的几个小时里,她一共喝了七杯浓缩咖啡。喝了她一年没有尝过的苦味。

她,笑着,看着周围穿梭的人影,眼睛里的泪水滴到了咖啡杯里。

她,还剩下什么吗?

……

当眼泪不再是咸的,生活里只能剩下绝望。

她走到登机口的时候,不敢回头。她这一走,是真的离开了,再也回不来。她,没有勇气面对真相,在听到真相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厉俐。

她能做的,只是离开。她可以哭闹,可以嫉妒,可以疯狂,但就是无法再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他的面容,他的眼神,他的怀抱,他离开时留下的纸条。

他说,他爱她。

他爱吗?

虽然不承认,但是她,还是被骗了。

当他坦诚那些过去的时候,她留在心里的那些问题应该问出来。当初疼,当初死,好过现在,得到再失去。

她了无意识的往前走,一步步离开,然后感觉自己离开了地面,被生活远远抛开

对感情曾经的笃定,对生活的信心,消失殆尽。

飞机在暗沉的夜色里静静飞远,带走了一个失心的女人。

她的前面,已经没有路。

她,已经坠落了。

****

东奎开车到神社的时候,父母和大姐在,没看见两个妹妹。

离开旅社的时候厉俐还在睡,他没忍心叫醒她,她看来很累,睡得很沉。昨天的事情之后,她难得的平静,但是他知道她心里的忧虑又被激活,再一点点蔓延。

给父母行了礼,由大姐带着走到神社的供间。那里有李家上几代的亲人牌位。春节匆忙回国看她,他错过了全家一年一度的春节祭祀。

父母脸上的表情平淡,即使大姐南映,也是一脸平和。很多年,祭祀是一家人难得团圆的时候,虔诚的为前人点上一炷香,平心静气的冥想。

听着庙里师傅的诵经,隐隐的钟声,在外面沾染的俗世的浮躁和戾气,被一点点洗涤干净。在先人面前,自己总能回到最初,虽然不再是一颗赤心,但是安静里少了心累。

南映递上来供酒,东奎接过杯子在排位前轻点三下。第一排的牌位里,有大姐的亲生母亲,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他们姐弟几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很多时候,大姐帮衬着妈妈操持着家里。所以结婚很晚,为家里付出了很多。因此,大姐和母亲的关系好过他人,她总是陪在母亲房里说话,有了孩子,也常常带回家里。母亲给了她宽容的母爱,她回报的是绵长的贴心。

“奎,给你大妈拜一下,春节的时候你没在。”背后是母亲的声音,一个典型的韩国女人包容自持的声音,做了父亲的第二个妻子,操持着他的家庭,带大了他的女儿,又给他生养了三个孩子。

他毕竟是个孝顺的儿子,恭敬的俯身,在大姐眼神的波光里拜着另一个母亲。他这么做,为了表示尊重,也为了表示对南映的感谢。

因为南映,替他做了很多儿子应该做的。而他,远远逃开家庭,在异国流浪。在美国那年是这样,在中国的两年也是这样。

他,为了自己,逃开了家。羁绊他的,没有留住他。直到,遇到厉俐。

因为她,他重新找到了方向,他想安定下来了。也走入传统的轮回里,像父母那样组织个家庭,安然的准备当一个父亲,让她也能幸福。

他的冥想结束在那深深的三拜中。

现实,似乎与父母的初衷是不一样的。起身的时候,发现大姐关上了供间的拉门,一家人封闭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周围缭绕着檀香的味道。

他知道,该谈得总是躲不过,他们不谈,他也会谈。

大姐跪坐在身边慢慢的开口,从幼年时,家事常常是大姐先开口的。“奎,你和她不行。”南映的语气比起昨晚,已经柔和了很多。

他认真听了,俯身拜了眼前的三个人,“爸、妈、姐,我要和她结婚。”声音低沉而坚定,从来没有犹豫过。

父亲专注的眼神里,看到的是审视,像是回到青涩的少年期,被长辈怀疑能力。

“送她回去吧,她不是坏孩子,早点送她回去。”父亲的声音竟然也是柔和的,不再是昨晚那样的冷淡。

“我要娶她。”他,从来没有如此坚定的做过一个不能放手的决定。

“奎。”母亲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但他知道那里的分量。她在父亲面前很少开口,为了父亲的家长尊严,这事上,母亲显然也是强烈反对的。

“为什么?”

南珠昨天说他会后悔,南映说他要负责,到底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他,完全不明白他们在指责什么,他们在吵什么。他们针对厉俐,在指责,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理由。

“奎,你不能娶她。”不再是昨晚见到厉俐时的严厉口气。“你,娶不了她了。”南映的话有些无奈。

上一篇:半分咖啡半分茶 下一篇:草屋里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