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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咖啡半分茶(20)

“我去给你倒水。”她换好自己的鞋子,转身要去厨房给他倒水。两人完全相同格局的房子,他的这套从始至终没有开或,吃饭的话都是她在对面的公寓做好了等他。

看她要从身边走开,子律突然很不安,从背后追到,又搂回怀里,抚弄着她的身体,越来越用力。

“怎么……”她本想问,低头看他手臂上泛起的筋脉,又噤了声,好半天和他这样站在客厅中央,任他抱着。

“律……”

他埋在她背后,扯散了发簪,闻到她发间的香气,渐渐安定了暴怒后的焦虑。他经常生气,却鲜少产生焦虑,而焦虑的解药就是她。

舒以为他是放开手了,身子还没站定,就被从后面横抱起来。背后的气息平稳,可把她放在洗手池上,面对那双眼睛的时候,又觉得他是慌乱的。

热烈吸吮着她胸口那粒樱红的痣,然后是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一切,已经熟悉烙印在心坎里的每一下呼吸。

从第一次开始,他当惯了她唯一的男人,每个细节的反应,无知的对抗,都是属于他的。

口袋里的钥匙掉在地砖上,很清脆的一声,让他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夜晚,她茫然无知的躺在工作室的台子上,混乱不清的求他放手。

他是对的,当初没有放开,后来也一直占有着,如果放开了,也许现在的一切都会不同。

她的头发全散开了,像黑色的瀑布,披在细嫩的肩上,她惯用的干花被热水逼出一缕冶艳的香气,撩拨人心。

其实她再素再淡,在他身下溶化时,都是最夺人心魄的。发簪落地,又是叮当一响,

她淡淡快乐的表情,轻柔模糊,却是对他心里永无休止的折磨,让他贪婪的欲望越沉越深,犹如陷入泥沼,无力自拔。玻璃拉门打开又合上,他高高在上的拖着她抱起来,抵在瓷砖温热的墙壁上,水珠凝了就滑下来,她却稳稳栖息在他臂上。

渴望来得很猛烈,身体到心都绞疼着,仿佛久病不愈的顽症瞬间发作,折磨着他最后残存一点的理智。晚上他喝了一点酒,没有醉,被水一冲完全清醒了。

“要吗?”

他含住那颗痣,在她胸口粗喘,逼得她眼角湿透了,像个哭泣的孩子。

手扣在他肩上,指甲已经掐进肌肤里,可舒还是觉得什么也抓不住。她想拒绝,可看到他的眼睛,她说不出口。

五年了,其实她一直希望他快乐,看着他快乐,或者和他一起快乐,只要不会一次得到太多,慢慢久久的酝酿延续,她也可以满足。她耐得住寂寞,不怕平淡,只要长久些就好,不要像父亲那样,转瞬就从她生命里完全消失。

脆弱的暴露着,在这方面,常常是她最后选择投降,即使她不服输,也会被他逼退。可今晚除了急切,他似乎执意要唤起她的认同,不断地急躁的逼问她。

“这样好吗?告诉我!”

耳边沉重混乱的呼吸,眼前的一切也是混乱潮湿的,汗珠自额头滑落,融进眼泪里,她咬死唇线,最后绷不住都是他想要的呻吟。

钥匙舞会后的夜晚,他们就变成了这样的关系,她再也无法把他从生命力抹除。也许他介入的生活不是盛宴,只是场必然毁灭的灾难,而这一刻,她只能义无反顾选择跟随他。

水声盖过了一切,她抓在他肩头的手指细白如玉,像那只烟盒一样,最终被他扭曲到再无法支撑,被彻底掌控。

第二天傍晚,上官苑里几个放假的学徒在赶着调制染色用的土著染料。高磊和韩豫上门找人,只在落锁的屠岸谷门口看到地上两份一模一样的门神咖啡外卖。

垂着遮光窗帘的工作室内间,子律完成了人体素描,扔下炭笔,把整张画撕下来揉皱。

为了弥补过去的一个月,他必须用身体证明些什么。跨到工作台边,毫无征兆蒙住她的眼睛,在一晚的掠夺之后,子律又一次压下了沉重的身体。

——————乌龙茶(上)——————

打开工作室上的门锁,子律迈出了屠岸谷,不小心踢了脚下的袋子。是门神咖啡的外卖,碰倒了咖啡杯,提起来还能握到杯里的暖热。放到进门的地方回身关上大门,他独自一人走到走廊上。

双层的窗上有特殊设计的按钮,几秒钟之后,半个黄昏展露在他眼前,摸到上衣口袋里的打火机,拿在手里擦着,燃起一阵轻烟,叼进嘴里,微微的烟草味道让刚才的一切平定下去。

楼道里没有人,平时这时候,他已经载着她回家了,如今她一个人躺在背后的门里,疲倦已极,刚刚他失手抓伤了她的手臂,留下了一大片青肿的痕迹。

想到她睡去时安详却委屈的面容,子律心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远处街道上有几个路人,慢慢消失在路尽头,社区外的街道渐次亮起了灯,那边是一街的酒吧餐厅,他们去的很少。总有些不相干的人会碰到,所以真要吃饭,不是她在家里做就是他开车带她出去。

今天,大概什么也不会吃,她应该会睡很久,即使饿了,也必须隐忍。过去一个月都忍下来了,等她睡个把小时对他实在算不得什么。

窗格上的横竖线条阻隔了远处的街景,又按下旁边的电钮开了另一边的窗,生活在公社这样的透明牢笼里,自以为获得恣意洒脱,其实早已经脱离了外面的世界,被久久遗忘在角落里。

步行十几分钟就是条最普通的大街,有卖菜回家做饭的主妇,下班接孩子回家的男主人,柴米油盐的凡俗日子。一日三餐,挤公交车上下班,为了房贷节衣缩食,筹划着选什么幼儿园,以后给孩子谋什么样的好对象。

和他同年龄的朋友,大多成家立业了,美院时的同窗不是早早了解婚事就是独自飘着,多一半都在国外。进了这个圈子,不管在哪,总是过得和普通人不一样,那些早早结婚的,也是结过离,离过还要结。

子律想起舒拉写的一篇评论,把公社里的人称为流氓、恶棍、掮客、小偷兼半吊子艺术家,说的很贴切,形容恰到好处,评得大快人心,舒当初读到,曾反反复复玩味着里面的句子。这个滋长艺术家的社区,到底住满了混蛋还是圣人,他们自己也说不清?

说到底,在社区待久了,都退化了。退化到最后,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死的死,活的活,穷的穷,暴富的,大半都移民了。所有人依然卖了命的画,日子都是一点点这么作出来的。

她也是一样,常常忽略他的存在,为了一块布一朵花喜怒哀乐,对着一针一线着迷,他容忍这么多,是因为在乎形成了习惯,而如今往下走,不知道还要容忍多少。

摸透一个人很快,但是五年以来他一直摸不透她的心,不知道她之前的生活,不知道她的感情经历,她从来没有提过,也不问他的,总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除了床第间泄露些脆弱,平日里,她淡的像杯无味的茶,不浓烈,喝起来会上瘾,却找不出配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