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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310)+番外

言罢,以额触地,久久不起。

这番话字字恳切,群臣俱是动容。再说当年之事,归根到底两个孩子又何其无辜,只可恨那巫后害人终害己,酿下如此恶果,当真是造孽!

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下,子彦敢坦坦荡荡的站出来,承担朝中的非议与异样目光,总算是个有担当的人。

御座上,巫王怔怔的望着殿中那个他付诸了全部心血、在过去很长很长时间里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少年,心底五味杂陈。

这一段时间,子彦在逃避他,他又何尝没有逃避子彦。他不敢去问子彦,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真相,并伙同巫后瞒了自己这么久,他更不敢深究子彦既不是凤神血脉,为何太祝令验血时从未发现异样。去西苑取血的一直都是徐暮,从徐暮在诏狱自杀的行为来推断,他应是被巫后收买了。

即便如此,西苑耳目众多,单凭徐暮一人不可能瞒天过海那么多年,除非……九辰甘心通过他往西苑送血,而子彦也配合他换血。

每当答案呼之欲出时,他立刻强迫自己把这个念头从脑中挥去,不去想这些事。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此刻,子彦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并请缨出战,他其实有些无措,有些发懵。事情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大一样……

回到子兰殿,夜色已深。

九辰了无睡意,又不想惊动内侍,便循着记忆,扶着桌凳等物,慢慢摸到了殿门处。

几个值夜的小内侍正凑在一起唠嗑,嘴里似乎还嚼着什么坚果类的小食,嘎嘣作响。

“嘿嘿,我给你们看样好东西。”一个小内侍似得了宝贝,不掩得意,其余内侍立刻凑了过去,继而发出一声甚是夸张的惊呼。

九辰半只脚已经跨了出去,听到这动静,忽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新鲜东西,竟令这些内侍如此反应,便收回脚,贴在门后听着。

“这够你在寰州买一套宅院、再娶房媳妇儿了罢!”

“快让哥哥咬咬,看是不是真的。”

说话的内侍似真的咬了上去,片刻后,咧着嘴直呼痛,另一名内侍立刻打趣道:“这一看成色就是货真价实的金锭子,你傻啊往这上面啃。”

原来是金子,九辰顿觉了无趣味。正要移步,忽听一人问:“这么大锭的金子,你从哪儿得来的?”

得了金子的内侍嘿嘿笑了声,道:“是住在驿馆那位侯爷赏得。”

“哪位侯爷这么大方?”

“就是在巫国谋反不成,逃到咱们楚国的那个什么文时侯,叫、叫巫子玉的。”

“他怎么跑到咱们楚国来了?”

“听说是来找王上借兵,杀回巫国报仇的!今日午后王上还专门在九歌殿召见了他,多半是肯帮他复仇了。”

殿门后,九辰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双掌紧紧捏成拳头,越捏越紧,直至手背青筋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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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第 186 章

几个内侍说的正起劲儿,不料, “砰”得一声, 沉重的殿门被人从里面撞开了。

一抬眼, 便见一个黑袍少年, 笼着团疏朗月光,站在门口,神色淡淡的, 眉毛微微拧在一起。

这些内侍有从其他殿跑过来唠闲话的, 见状一溜烟的跑掉了,剩下的两个内侍避无可避, 吓得从地上站起来,硬着头皮唤了声“殿下”。

九辰笑了声,问:“你们方才谈论的,可是和我一起落难至此的表兄,文时侯巫子玉。”

两个内侍面面相觑, 不敢答话,后背已出了一层冷汗。

九辰知道他们定是受了楚王严令,才会如此,也不计较,只略一挑嘴角,道:“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时候没见过这位王兄了,颇是想念。你们替我给楚王传个话,就说我想去驿馆拜访一下文时侯,望他老人家允准。”

两个内侍再也把持不住,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用力的磕头,惊恐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王上严令不许奴才们在殿下面前提起文时侯之事,若被王上知晓,奴才们就再无活路了。”

九辰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帮我往驿馆递一封信吧。”

得了楚王的承诺,巫子玉心花怒放,在寰州城找了间酒楼,一口气点了二十多道菜,酒足饭饱后,才精神振奋的回到驿馆。

自从巫子玉得了楚王召见,驿丞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日日“贵人”挂在嘴边,衣食住行都伺候的极为周到。

见巫子玉满面春风的回来,身上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驿丞如往常般殷勤的询问:“热水已经备好,贵人可要沐浴换身衣服?”

心情一好,今日这驿丞也看起来格外顺眼,赏了他一锭金子,摆摆手道:“抬到屋里就行,你且去歇着罢。”

驿丞千恩万谢,才躬身退下了。

进到所居的独院,巫子玉才觉得院里格外安静,跟着他逃亡而来的那些护卫也不见了踪迹。只当他们也跟自己一样,溜出去偷偷喝酒了,巫子玉也未作多想,便径直朝房间走去。

因喝多了酒,他腿脚有些虚软,上台阶的时候险些绊了一跤,暗暗骂了一声,等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他浑身酒意登时散尽了。

月光倾泻满地,一个金衣男子,正背对着他,负手立在屋里。

巫子玉下意识的想跑,可脚却定在门前,怎么也挪不开。

连日奔波,巫商面上满是疲色,好不容易在千里之外的西楚寻到巫子玉下落,可一想到从护卫口中逼问出的那些话,一颗心便如被火灼。

“呵,你可是要抓我回去,关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任巫启宰割?!”

背后,传来巫子玉颤抖而讥讽的声音。

巫商胸中一痛,这才转过身,把儿子细细打量一番,目中泪光闪动,道:“我不抓你,我会带你去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平静安稳?”巫子玉扯了扯嘴角:“你是在做梦还是在说胡话。巫启不会放过我的,只有杀掉他,坐到那个位置上,我才有真正平静安稳的日子。”

睁大眼睛瞧着面前的金衣男子,忽然讥道:“还有你,你为什么要突然活过来?你为什么没死呢。你那么伟大,那么仁慈,此刻不应该守在巫启身边么,做这世上最忠诚的走狗么?为何要来找我这条丧家之犬?”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巫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能不能别说这么多废话!”巫子玉忽得大吼一声,也不管巫商,摔门而去。

片刻后,有驿馆的仆从过来叩响了房门,见开门的人是个陌生的金衣男子,那小仆一愣。

巫商见那小仆手里握了封信,便道:“侯爷有事出去了,有事和我说便是。”

小仆见巫商语气随和,又大摇大摆的待在贵人的房间里,不疑有他,便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恭敬道:“这是宫里头送来的,说是急信,还望大人务必转交到侯爷手里。”

巫商接过,送走那小仆,立刻关紧屋门,在案旁犹豫片刻,便移过来烛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粗略览过信上的内容,却是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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