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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309)+番外

无双道目光齐刷刷聚到了郦清身上,包括巫王。

“你所指的内贼是何人?”巫王眉峰微拧,揉了揉额角,语气依旧淡淡的。

郦清伸手一指史岳,目光如电:“就是他。”

史岳是个大老粗,立刻跳着脚骂道:“你、你个臭杂拌子,血口喷人!”骂完,几个箭步冲过去,挺拳便要揍郦清,幸而被几个武将拦住,才没揍成。

巫王眉峰拧得更紧,扫了眼郦清,声音多了丝冷沉:“可有证据?”

郦清不紧不慢的道:“启禀王上,史国尉曾纳了房小妾,命香云。这香云并非什么良家女儿,而是南市一家名为春香坊的花楼的花魁。而这春香坊,正是两年前被死士营捣毁的西楚据点之一啊。”

“事发后,史国尉惊慌不已,第二日便连夜送这香云出城。可他不知道,这香云好不容易隐藏身份存活下来,岂肯轻易放手,便瞒着史国尉悄悄潜回沧溟,匿入别的花楼招揽生意、刺探情报。前两日,我府中一仆妇去南市裁布,不小心撞见了那香云,因去国尉府送过节礼,这才将那女子认了出来。臣一路追查,才知晓这香云竟是西楚暗探。”

早在听到“香云”两字时,史岳便出了一身冷汗,几乎站立不稳。

郦清一鼓作气,愤然道:“香云在国尉府时,史国尉不知透漏了多少重要情报给她,待发现其身份,国尉非但没将此女立刻上交廷尉府处置,反而私自放她出城,任她为非作歹,可见其是非不信,心中根本没有家国二字,这不是勾结外贼是什么?!”

“你、你!”史岳气得浑身颤抖,偏还无言反驳,情急之下,像看救命稻草似的看向桓冲,急切道:“桓相,你须为我作证,我绝无与楚贼勾结,当初送香云出城,还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啊!”

桓冲几乎要被他给气死,整了整衣冠,正色道:“国尉,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香云美云,本相可从未听说过。”

史岳再大老粗,也明白桓冲是想和他撇清关系,一怒之下,冷笑道:“桓相此刻倒会装清高了,当初拉拢我与你一起力举子彦公子为世子时,怎么不见桓相说什么话不能乱说。”

这次,群臣的目光,齐刷刷的从史岳身上移开,定在了桓冲身上。

当朝国尉和右相公开在朝堂上撕破脸,这等热闹,可不容易看到,一个个支棱起耳朵,等着后文。

又一文臣出列,颇不屑的望着桓冲,讥诮道:“没想到,右相竟公然结党营私,干预立储之事!”啐了一口,直接摔了手中笏板:“右相如此作为,实在有辱读书人声誉,刘某就算辞官,也绝不再与你共立一朝。”

众人一瞧,这人素来与郦清交好,也是南央的门生。

这不啻于一巴掌甩到了桓冲脸上,桓冲又羞又愤,心里暗暗把史岳祖宗八代问候了十几遍,忙叩首高呼:“王上,这是诬陷!臣绝没有做过此等有悖国法之事!”

“我呸!”

这次,是史岳啐了一口,反正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桓冲既然耍无赖,他可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无赖。

“桓冲,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从未做过有悖国法、陷害忠良之事吗?”史岳一抖眉毛:“当初,南相府荷花池里的那些云弩,究竟是谁藏进去的,你可比谁都清楚!”

桓冲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史岳冷笑一声,继续抖着眉毛道:“就是你――桓冲!因为嫉妒左相才能,才暗施毒计,派人抢了那些云弩,陷害南相!你府里的管家,就是证人,非要我将他拎到王上面前指证你么?”

“你你你、你放屁!”桓冲急得从地上爬起来,抡起笏板便朝史岳打去。

“砰!”那笏板重重的落在史岳脑袋上,史岳的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桓冲也傻了,他料定了史岳会躲,才牟足了劲儿去打,没想到,史岳……竟然没有躲!

清华殿一下子炸开了锅,有人去拽桓冲,有人去安抚史岳,桓冲几乎要气得吐血,一把甩开这些愚蠢的同僚,痛心疾首的控诉:“他这是故意的!切勿被他蒙骗!”

“够了!”

御座上,陡然传来一声呵斥,是巫王含怒的声音。

众臣吓得心肝一紧,忙各就各位站好,屏息凝神,不敢再发音。

巫王眼底堆积这浓浓的厌恶之色,令道:“将右相桓冲、国尉史岳拖下去,革职查办。”

史岳早知躲不过这一劫,能拉桓冲一块儿下水,反而觉得赚了。

桓冲目露惊恐,噗通跪倒在地,疾呼道:“王上,臣冤枉,都是这史岳血口喷人啊。”

巫王眉峰微拧,愈加厌恶的摆摆手,很快有禁卫进殿,把史岳和桓冲拖了下去。

伐楚之事未定,倒先折了两员重臣,实在是始料未及。众臣眼观鼻、鼻观心,愈发谨小慎微起来。

唯独郦清一脸慨然的道:“王上圣明!”又禀道:“王上,国不可一日无相,这朝中论清介耿直,莫如南相。当日,南相遭奸人所害,才心灰意冷,辞官回乡。臣以为,应当把南相请回来,主持朝政,重振朝纲!”

“臣附议!”

“臣附议!”

朝中官员,敬服南央为人的不在少数,此前因桓冲得势,才不得不暂时趋炎附之。如今桓冲一倒,便纷纷转变口风,开始为南央鸣不平。再加上南央与已故的东阳侯季礼素来交好,武将那边原本东阳侯的一些旧部也纷纷附议。

巫王目光一凝,不由忆起当日南央辞官,他和季礼出城相送、在亭中把酒言欢的场景。他似还想起来一些其他的事,心底忽涌出一股疲倦而又孤寂的意绪,半晌,终于开口道:“准奏。”

群臣立刻跪地齐呼:“王上英明。”

这一段插曲揭过,关于伐楚大将的人选,又摆在了众人面前。如果说文臣这边还有南央可寄托希望,武将这边,着实有些捉襟见肘了。

季礼已逝,新承爵的东阳侯季剑又驻扎在剑北保卫西北边境,文时候叛乱,煽动了不少威虎军中老将跟着倒霉,死士营和破虏营诸将又被派往漠北诸国,分驻各地,以守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漠北土地。朝中剩下的,除了史岳这种有勇无谋的,便是些已提不起刀的老将和只会纸上谈兵的荫庇之辈。

武将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巫王意兴阑珊的扫过武臣那一列,知道也指望不上他们,从御座上起身,正欲宣布散朝,殿外,兀得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儿臣愿为先锋,助父王攻打楚国,接世子殿下回朝。”

在群臣惊讶的目光中,一道清瘦的人影,逆着日光,从殿外走了进来。白衣翩翩,风姿绝然,竟是失踪已久的子彦。

巫王墨眸一凝,倏然怔住。

子彦已在殿中撩袍跪落,眸光坦然清正:“儿臣与殿下七岁识于西苑,手足情深,骨血相连,虽有君臣之分,可殿下视儿臣为兄,儿臣亦视殿下为弟。母之罪,亦是儿臣之罪,儿臣不敢求得父王和殿下宽恕,只望父王能给儿臣一个机会,全手足之情。待伐楚归来,儿臣愿听凭父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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