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拾月好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从一旁的连廊跑出来,妈妈搀着爷爷追在后面她,爸爸则在一旁格外“不守孝道”的给自己加油。
周围气温太低,稍微有点热气就会变得温和,许拾月涌出泪珠的眼眶逐渐殷红。
她终于做到了,她终于把爸爸妈妈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还有爷爷原本留给他们家的这座宅子。
当初爷爷离世,这座老宅原本是留给许拾月爸爸的,可是因为老大横加干预,许守闲倒戈,这宅子就成了老大头里的东西。
就在许守闲大势已去的不久前,大伯母还来找过许拾月,希望在她能将许守闲绳之于法后,将原本属于他们家的东西还给他们。
许拾月听着只想笑。
她凭什么还?
他家跟许守闲计划瓜分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把瓜分的东西还给自己?
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这亲情的来去未免也太便宜了些。
风吹过来,抖落了屋檐的雪。
许拾月的头发上落下了抹雪,快意像是被骤然压灭了的火苗,一阵倒窜着的凉气沿着许拾月的脊梁骨冒了上来,莫名让她心上突然有些不安。
许拾月的目光依旧停在那条长长的走廊上,恍惚间那道她在梦里走过的长廊重叠了过来。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正抱着一颗苹果坐在她对面,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许拾月不知道小女孩经历了什么,只是她看着那张小脸上布满的泪痕,心口就闷闷的发疼。
好像有什么连在她身体里东西要被人挖了去,隐约的痛感落不着实处,却让她眉头紧皱。
在一旁调度人员配合法院搜查的罗寂刚要对许拾月说些什么,却猛然注意到她此刻的变化,立刻紧张起来:“小姐,怎么了?”
也就是因为这句疑问,一下就将许拾月从这份不真实的痛苦中抓了出来。
许拾月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好像无事发生的平静,摇了摇头:“没事。”
“我好像有些累了。”许拾月觉得可能是自己这些天太累了,产生了错觉,干脆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罗寂,“你留下来配合法院的人搜查,我先回去了。”
“好。”罗寂的点头,经过上次的意外她沉稳了不少,叮嘱道,“小姐回去好好休息。”
“嗯。”许拾月点点头,带着李回了车上。
对于许拾月来说,休息分为很多种。
睡觉是一种,见喜欢的人是另一种,而且比前这要有效得多。
车子行驶在去往大厦的路上,许拾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陆时蓁见面。
今天起她什么都有了,安稳与权力都握在她手里,她足够保护陆时蓁了。
所以告诉陆时蓁自己喜欢她,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跟陆时蓁约定的时间在十一点,现在才只有十点。
许拾月没有选择催促陆时蓁提前出门,她就这样看着她跟陆时蓁的对话框,默然的点开了这人的头像看了好一会。
她好像明白了人们常说的期待感。
不同于跟汪先生联手等待许守闲入套的漫长蛰伏,在等待陆时蓁来跟自己见面的时间里,她有足足一个小时的喜悦盼望。
繁华的大厦错落闪过许拾月身侧的车窗玻璃,已经过了早高峰路上有一种安静的繁华。
沉浸在期待中的许拾月欣赏着看着这种安静,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一路有些隐隐不安稳。
许拾月觉得自己今天状态可能真的不是很好,总是心神不宁的。
想着待会就要见陆时蓁了,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
后视镜里停着跟主人车保持相对静止的保镖车,许拾月已然垂下了眸子,看不到副驾驶上李骤然惨白的脸色。
消防车的声音冲进了许拾月的梦里,温热的气流冲在她的脸上。
她听到了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熟悉的梦魇再次翻涌在她脑海。
许拾月极度厌恶这场生离的梦,挣扎着从梦里醒了过来。
可她醒来后,却意识到一件事。
漫天的黑烟与火光浸在雪里,像是梦魇从梦中挣脱出来似的,毫无预兆的铺满了她的视线。
刚才梦里的声音这不是场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大厦楼下的甜品店发生了煤气泄漏事故,爆炸蔓延成了火灾。
赤红色的火舌撞击着脆弱的玻璃,爆裂的声音噼啪碎了一地。
许拾月看着车子逐渐靠近的画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脑袋里轰然破碎,整个人都蒙了。
火舌舔着她空白一片的大脑像是要吞噬她,等她勉强的将冷静拉回来时,手边的电话已经不知道播出去几个了。
这些数量多得可怕,却也苍白可怕,在她耳边传来的只有对方无应答的嘟嘟声。
那是许拾月下意识打给陆时蓁的电话。
可陆时蓁没有接起来一个,平静的机械播报残忍的像是把刀子。
不对。
不对。
她不会来这么早的,还不到她们约定的时间,她肯定是在路上,或者在换衣服。
对,换衣服。
换衣服不会拿手机,所以,所以没有接到电话也是正常。
许拾月尽可能的在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车门被人敲响的声音还是击碎了她全部的幻想。
李面色艰难的出现在了她面前,隔着窗户唤道:“许小姐。”
许拾月眼神淡然的看着李惨白难看的表情,强撑着的落下了窗户。
一瞬间各种声音便放大加重的涌进了车里,许拾月看着李的嘴巴在自己视线中一张一合,大脑嗡的一下,就有一种被人猛地推进水里的感觉。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呼唤抢救的声音如浪潮般褪去,又像是海水般封住了许拾月的世界,她的耳边只剩下了李最后那句确定了的消息。
“许小姐,十五分钟前家里的司机来电话了,小姐……在里面,没出来。”
许拾月微微张开了嘴巴,她像是想对李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积压在周围的水封住了似的,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冷风就吹在许拾月的耳边脸侧,车内空调温热的风包围着她,她却感觉到一阵窒息。
许拾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下意识的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火舌已然被冬日冰冷的水浇灭了气势,没有扑面而来的热意,只有鞋跟踩在冰面上破碎的冰碴。
她一路走,冰面破碎的声音就一路响在耳边。
呛人的味道勾着她的记忆,要将她拉进随时都会坍塌的事故现场。
许拾月还想要更靠近的走去,却被一股力量拉住了。
她茫然回头,就看到陆时蓁穿着她那条红裙子站在自己视线中,满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许小姐,您不能进去!虽然外面看火已经熄灭了,但这可是煤气泄露,不排除二次爆炸的可能啊!”
许拾月眼睛中的欣然猛地顿住了。
她就这样看着视线中的陆时蓁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来的声音却全然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