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察觉到体内灵力运转极顺畅，十二经脉处处通达，毫无凝滞之感。
所谓修炼之苦，竟是一点也未曾感受到。
几日之后，叶令仪已突破至炼气七层。
她对寻常修士突破所需时间并不了解，不代表她意识不到自己修行速度似乎比常人快得多。
炼气期共有十二层，再往上便是筑基，外门弟子百日筑基可通过大比进入内门，自己左不过只修炼了几日，照这个速度下去，不日便可筑基。
叶令仪有意要暂缓一下，没必要太急。木秀于林，总归在修炼初期太亮眼不一定是好事。
一连修炼几日下来，非但疲惫一扫而空，叶令仪甚至觉得精神好得过了头。
想起纪子析提到的苍云阁，她沉吟了一会儿，决定今日先去听听看看。
总归也不会吃亏，若是没有多少用处，日后不再去听即可，左右没什么大碍。
莫无衣绘制的地图的确很实用，叶令仪在内心再次感谢了一番，顺利在飞瀑的顶端看到了苍云阁的牌匾。
天青阁立于探出悬崖的一株枯枝上，苍云阁则飘然悬浮于百尺瀑布的源头。
海棠花舟落于浮台之上，往来弟子皆一眼认出叶令仪，经过时总免不了多看两眼，再恭敬称一声“师叔”。
陆续有人认出叶令仪，弟子们大为惊奇，忍不住交头接耳。
“叶师叔为什么会来这苍云阁？亲传弟子从不曾出现在这里。”
“不对，还有一位纪师兄会来，不过待不许久……这么说来，近三年来似乎很少见到了。”
“是我记错了吗？不久之前叶师叔还是炼气三层，如今已是七层了！”
“即使是天纵之才，修炼速度也断不可能如此之快。当年施寄青师兄筑基，也过了月余。”
叶令仪将弟子间的耳语听得清楚，默默心想除了请莫无衣帮忙寄信以外，还要再劳烦他教她如何隐匿修为了。
她神色自如，干脆地拦住一位过路的弟子，展眉一笑：“请问，教授丹药，符箓，炼器之类的地方在哪？”
被拦住的弟子吓了一跳，呆了半晌，愣愣指了一个方向：“东，东南方最角落那间，就，就是了！”
叶令仪笑容友好：“谢谢。”
她飘飘然离去，被留在原地的弟子半天没动，好久才回过神来。
袍袖下的手攥紧了一些，乌发遮掩下的耳尖微微发红。
“修冉，想什么呢？”一名弟子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浑身僵硬了一瞬，又缓缓放松，向旁边闪了一步，断断续续道：“没，没什么。”
另一边，叶令仪顺着到了东南角，拐弯时险些与一个满身怪味的人撞上。
两人同时抬头朝对方看去，待看清后，俱是惊疑不定地往后退了一步。
差点跟叶令仪撞到的那人，看上去跟这一路碰到的清虚派修士千差万别。
先前门派内见过的修士，皆是身姿挺拔，举手投足自有不凡气度。不论其他，至少也是整洁干净，形容得体。
然而面前这位，却仿佛刚从煤堆里挣扎出来，灰头土脸，邋里邋遢，顶着一头颇为倔强不羁的鸡窝头，道袍上仿佛行为艺术般打着九九八十一个补丁，堪称修界丐帮。
大概是叶令仪盯着他的时间太长，这位胡子拉碴，眼角皱纹明显的叔辈修士，此刻正劳神在在地抱着胳膊，斜眼侧目，开口就是极致的简洁，嗓音沙哑地如同破锣：“看屁。”
叶令仪闻言微微战术后仰，面不改色：“看你。”
丐帮大叔：“……”
两人第一次照面，目光在电光火石间交接，脑海中均转过一个念头。
——此人要么是挚友，要么是天敌。
作者有话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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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沧海遗珠
叶令仪万万没想到，这位邋里邋遢脾气很臭的叔辈修士，就是负责教授莫无衣口中“杂而不精”学问的真人。
都说大众取向决定市场，放到修界也适用。清虚派以剑修闻名天下，门派弟子均心向往之，认为剑修才是修炼正道，其他知识了解个大概便好，不必潜心研究浪费时间。
就好像擅医药炼丹的玉灸宗内心看不上一根筋的剑修、和整日神神叨叨装高深莫测的占星师，星斗门暗嘲医修跟民间大夫差不许多、剑修肚子里少墨水没多少内涵，三大门派彼此之间都认为自家精修的道法才是最厉害的，如同文人相轻。
放到其他门派，也是一个道理。因此殿内只零零星星坐着几个弟子，也并不奇怪。
段何求半睁着眼睛懒懒扫过在座的弟子，视线在叶令仪身上顿了顿，也不在意殿内冷清，两手抄在打着补丁的破袍袖内，笼着手气定神闲挑眉，直接开讲。
他嗓子粗哑的如拉锯一般，实在称不上动听，也不像云芜真人授课时那般条理有序，似乎并未有一个明确的主题，想到哪说到哪，极为随心所欲。
原本还算认真听课的几个弟子，逐渐开始跟不上段何求的思路，从求知若渴，到茫然如听天书，只用了半个时辰。
而叶令仪从不以为然，到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也只用了半个时辰。
段何求看着不靠谱，所讲内容乍一听杂乱无章，叶令仪却逐渐听出些门道，甚至略有所悟。
他不是个好老师，看得出不太会教徒弟，但他确实有点东西。
“道法之间看似不是一个修炼体系，实则都有共通之处。大道终点皆在九天之上，通往飞升的道路数之不清，其实只是走的路线不同而已。”
“就好像凡人跋山涉水，从同一个起点，去往同一个目的地，有的走山路，有的走水路。仔细想来，无论乘马车还是渡船，又有何不同？”
叶令仪若有所思。段何求言下之意，是不要被思维限制，修炼体系并非真正千差万别，找到转换的方法，甚至是能够共通的。
剑修便只能做剑修吗？
叶令仪眼神明亮：谁也定不得这样的规矩。
有弟子闻言似懂非懂，紧锁眉头，困惑道：“照真人的意思，难道魔修的功法，也能与佛修共通？可魔修杀人如麻，佛子普度众生，岂能相提并论？”
段何求不假思索，眼也不眨地说出石破天惊之话：“功法逆行，如同至善与至恶，本就一线之隔。何况修炼方式只是功法不同，人是善是恶、作何选择，看的不是功法，是使用功法的人。若只简单的以功法论善恶，未免太过潦草不堪。”
弟子们听到这番与正道一贯宗旨相悖的言论，都不由得睁大眼睛，半天回不过神。
一直听闻魔修生性残忍，被心魔所惑堕入魔道者乃是道心不坚，必定为祸人间，应逐之杀之。
难道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