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师兄剑指旧山河(15)+番外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冯沅君陷入沉思。

既然她已拜入长老门下,他现在应该怎么称呼叶令仪才好?

叶令仪飞快咧嘴,冲冯沅君使了个眼色,随后一脸正色地看向正无言凝视着她的授课之人,语气真挚:“这位师兄讲得实在是太好,因此忍不住听了一耳朵,着实没有冒犯之意。”

这番拍马堪称面不改色,行云流水,听得冯沅君是叹为观止,暗自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人。

“讲得太好了?”云芜真人看不出信或不信,闻言只微微一笑,“过誉了,敢问师妹是哪一峰的弟子,怎么会到这外门来。”

他好歹也是金丹境,一眼便看出这名弟子不过炼气三层的修为。尚未筑基便入了内门,想必拜的也是有名有姓的师父,云芜真人自然不会过分问责,本也不是大事。

没成想叶令仪道:“前几日刚拜入松间真人门下。”

云芜真人原本背在身后的手顿时放了下来,意外之余郑重道:“竟是叶师妹,失礼了。”

叶令仪连忙摆手:“本是我打扰了,师兄继续上课就好,我先走了。”

“等等。”云芜真人看出她多半是来找同期入门的弟子,只是没想到叶令仪已与外门弟子身份云泥之别,仍能记得共同入派的情谊,倒是难得。想到这里,云芜真人神色放缓,挂上一丝笑容:“叶师妹既说课上得好,不如留下来听完,如何?”

叶令仪本来被云芜真人抓包偷听,遗憾可能得之后再跑一趟了,没想到对方竟同意她留下来蹭课。

她笑容灿烂,当即同意:“那就谢过师兄了!”

冯沅君偷偷转过头来,朝在后排落座的叶令仪咧嘴一笑。

天青阁内弟子众多,叶令仪无声探头快速看过一圈,见吴朝朝、刘秀,石玉珏均顺利入了外门,心下一定。

挺好,小伙伴们都还在,以后入了内门还能经常一起混。

几日不见,吴朝朝依然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缩着,小姑娘尚未长开,骨架又小,有意减小存在感缩成一团,像一颗蘑菇。

叶令仪心想吴朝朝大概是有点社恐,不知道跟冯沅君这样的交际达人待得久了,会不会更外放一些。

她不再多想,全神贯注听云芜真人讲学。

方才她所说不全是为了缓解气氛,更多是真的这么想。云芜真人讲述既有条理又清晰,语速也适中,没什么废话。

一堂课听完,叶令仪不似从前那般对修界一无所知,有了一个完整笼统的概念。

云芜真人离开后,叶令仪跟冯沅君凑到一起,开始“叙旧”。

冯沅君声情并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叶令仪热泪盈眶:“的确如此,快忘没了。”

冯沅君一噎,一脸唏嘘地仰天长叹:“虚假的友谊如沙丘,风一吹,就散了。”

叶令仪深吸口气,友好地笑眯眯道:“差不多得了,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要揍人了。”

冯沅君:“……”

他见叶令仪慢条斯理开始摩拳擦掌,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正色道:“你能来外门,我很高兴。”

叶令仪抬起漂亮修长的指尖,缓缓手握成拳,冯沅君见势不妙飞快补充:“真的!我说真的!我以为你成了亲传弟子之后就看不上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了,我指天发誓我内心感动如青江河一般奔流不息!”

这话说得跟被人追杀一样快,半点气都不带喘,憋得冯沅君脸都涨红了,生怕叶令仪不相信。

叶令仪无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冯沅君眼也不眨:“正常人。”

叶令仪:“……”

修界无情,他会这么想倒也情有可原。

她收回手,不再说玩笑话,想起今日撞见的交锋,问冯沅君知不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本来也没抱太大期望,毕竟是修界之事。没想到冯沅君竟真什么消息都很灵通,也不知从哪打探来的,很有百晓生的潜质:“门派弟子除每月固定派发的灵石等资源外,主要获取资源的方式就是领取不同等级和分类的门派任务,同时也算是历练,有助于境界提升。任务分天极、地级,人极,除天极任务有极大危险以外,按说都是绝不会伤及性命的寻常任务。”

“三年前,赤炎峰与长青峰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过任何冲突。直到莫无衣的亲弟弟与纪子析组队同领了某个地阶任务,最后却只有纪子析一个人回了宗门。”

叶令仪沉默不语,静静听着,心下已然明白。

冯沅君:“门派内都有弟子的命牌,莫无衣确认胞弟的命牌已化为灰烬,便跟纪子析要一个说法,起初只是想知道他弟弟是怎么死的,纪子析却不肯开口,避而不言。”

“自那以后,莫无衣便怀疑胞弟的死有隐情,认定跟纪子析多半逃不脱关系,定是他师父包庇,才将这件事轻描淡写揭过。他性格冲动,带着弟子们冲上长青峰,至此两峰关系急转直下,彻底恶化,见面就打。”

叶令仪眉头紧锁,继续问道:“那擎塬秘境又是什么?”

冯沅君不假思索:“擎塬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自金丹期至出窍期三个境界的修士,均有机会进入秘境。届时各门各派最厉害的年轻一辈,势必都会进入其中,寻找属于各自的机缘造化。”

叶令仪听到这里,多少清楚了为什么当时听说莫无衣与纪子析皆已进阶金丹,众内门弟子会露出那样复杂的神色。

秘境之中无法窥视,莫无衣跟纪子析有私仇,极有可能在秘境中下杀手。

旁人之事她不了解,不好评判或插手,只是直觉莫无衣的仇人或许并非纪子析。

了解完内情,叶令仪跟几个外门的朋友约好各自修炼,待数日以后的外门大比再见,便踏上花舟回了逍遥山。

在殿中静下心来修炼许久,叶令仪给自己下了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吃了两口,埋头给爹娘写信。

这几日发生许多事情,却不知如何给爹娘描述,只咬着笔尖,半晌才写下一行字。

[娘亲,我方才下了一碗阳春面,有些咸了,没有娘做得好吃]

她写完这句话,竟觉得眼眶莫名一酸,皱了皱鼻子,嘲笑自己活了两世,还这么没出息。

或许是为了补偿她上辈子没有家人,这一世爹娘都对她极好,尽管那间漏雨还泛着潮气的破屋子没什么好怀念的,她闭上眼时却总想起来。

她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信中絮絮叨叨讲了一些琐碎之事,比如海棠花随风摇曳极美,师父长得特别年轻,大殿里的食材永不腐坏。

爹娘不识字,她临行前跟秀才说好了,信收到了就由他帮忙念。

短信写着写着成了长信,叶令仪才满意收尾,将信纸折叠放好,开始琢磨要怎么寄出去。

写完才想起来,师父闭关去了,得另找个人问问。

不如再攒几封,过几天去赤炎峰上找莫无衣帮忙。

打定主意之后,叶令仪心中安定,继续盘坐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