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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红(3)+番外

“什么!”我一时没忍住抬高了声音。

“一个小孩子,睡得迷迷糊糊出来尿尿,在这个地方。”大胡子指着墙角的位置,“被水渍湿了鞋,绊了一大跤。”

哪里是什么水渍,一大滩的鲜血淋漓。

后来的情节不用猜,裤子鞋子都湿湿的回去,一身的血污被孩子的父母看见,惊骇之下就去报了案。

“他有没有被吓到。”

“谁?”大胡子被我问的一愣。

“那个叫陈平儿的孩子。”

“七岁的孩子懂什么,他所要担心的不过是弄脏的衣服会被父母责怪,我看倒是把那对老实巴交的夫妇吓得不清,独生子不过是出去撒泡尿,回来时,血人一样的。”大胡子抓抓头,一五一十地向我汇报。

“他们一家人呢?”

“村长领回去了,一路走一路还在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

我都想多念几遍菩萨保佑。

“血迹新鲜地好像凶手才刚刚离开。”我看一眼大胡子的手指,他正搓起一点墙角的被血染透的泥土。

“本来县衙离这里不远,如果那孩子的确发现地及时,那到这会儿最多是一炷半香的功夫,这种潮湿的天气,血液不会干得这么快。”

“村子里的人呢?”

大胡子略显惊讶地看着我:“方才洪捕头不是让我去找村长叮嘱,说是不让一个人出来,否则这样的村子少说也有百来人口,怎么会这么安生。”

百来个人一乱起来,场面根本不能控制。

方才的洪捕头不是我这个冒牌货,到此时,我连这个洪捕头到底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被旁人察觉出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么大的案子,同时死了这么多人,我是担心过后附近村民人心惶惶,不得安宁,所以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晚上会做噩梦。”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人不是穿着古装演电视剧的群众演员,那些死人是确实存在的,明明是同一间屋子,在我昏迷的这短短的时间里,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又是什么朝代。

“洪捕头,你可是想到什么疑点。”大胡子大概是看我一时间在脸上呈现出过多的表情,以为我揣测出案情的重点。

我摇了摇头:“一时还没有想起。”

要想的东西实在太多,根本是,无从下手。

“许仵作出来了。”

我抬头看那个男人施施然地走出来,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手指,一根一根地擦过去,连指甲缝里恐怕都没准备放过,而身边那几个人显然是对他这种举动习以为常,大家都没有做声,静静地等待着。

这么长的时间,怕是连整套的法式指甲都做好了,许仵作这才慢条斯理地把那块布放下来,沉声道:“事情有点麻烦,把尸体抬回县衙,再做从长计议。”

一队的人,等他老爷一个人,居然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神神叨叨的话来,我真的是没忍住,用眼睛余光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对大胡子招招手:“照许仵作说的,把尸体抬回去,留两个人下来看着这院子,明天白天不许任何村民进入,有可疑人等及时上报,我们走。”

能走到哪里去,一通话说得铮铮有词,可我连这会儿落地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是他们回我一句:洪捕头,那你请先回。我能回得到自己家,还是能回到旅游车上。

大胡子做事情乾净俐落,按照我所说的已经都布置好,又过来请示:“洪捕头,那我们先回县衙。”

“这么晚了还回县衙做什么?县太爷早睡着了,除了守夜的,其他弟兄都回去,明天一早,等太爷安排,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反倒是许仵作先我一步开了口。

我抬头看一看头顶的月亮,月华偏东,已经是后半夜,难怪众人脸上都有一层擦不去的疲倦之色,也是啊,大概是才睡下,就被集体拖来看死人,又折腾到这么晚,等我把视线转回来,怎么都走得这么快,地面上就剩了我和许仵作两个人。

“青廷,走人了,你想在这儿待到天亮再查案不成。”许仵作眉毛一挑,微笑着问。

青廷,原来洪捕头的名字叫青廷,洪青廷。

轰隆隆,一个雷正中头顶,这名字取的还真是够好记的,估计听一次,能叫人过耳不忘。

“别再想那些死尸了,我先送你回去。”许仵作上下打量我,“咦,你今天空手过来的,吃饭的家伙都没带,真是稀奇了。”

第4章 跟踪我们的不是人

“出来的匆忙。”他说说的应该是我的随身兵器,那些捕快不是人人都手执长刀。

“也是,你的武功即使不带那些,一时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你。”许仵作算是在称赞我,我还没打听出他叫什么呢,这会儿怎么称呼此位兄台,他都略显亲密地直呼我的名字了。

“这话真是过誉了。”我偏过头去。

“我许箬荇象是会随便将赞誉的话挂在嘴边上的人吗?”

乖乖,真是救我于水火,这位有洁癖的爷在关键时刻自报家门,让我省却掉头痛的功夫。

乡间的小路其实并不好走,两边也没有照明设施,不过是借着点月光,我的脚不知道踩在那块没长眼睛的石头上,险些绊倒,他及时伸手托住我的小臂,掌心相触的位置生出一道暖融融的力道,这是否便是武侠小说里常写到的内力,我抬眼去看他,真是,真是没看出来,眼前站的还是一位高人。

“青廷,你在想什么,走神到差点摔倒。”

“在想那些人怎么死的。”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想刹车都没刹住,“我想,你在里面这么久,应该是看出点什么来。”

“正因为看出太多,反而什么都没看出来。”他的语速极快,声音又低,若不是我正十分专注地在等待他的答案,这一句话就草草地滑过去,再对望过来时,他的脸色非常非常地平静,“青廷,我要回去想一想,明日再做定夺可好?”

我点点头,继续跟着他走。

因为只有他能带我回家。

他在人前称呼我洪捕头,人后叫我青廷,窄窄的一条羊肠小道,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相隔的不过是半个手臂的距离,衣衫飘拂起时,不经意中带着淡淡的亲密。

许箬荇是洪青廷的?

“怎么今天有点闷闷的,是不是看过太多死人,对着表兄居然连笑都不曾笑一下。”许箬荇大概觉着我一脸沉思的样子与平时的不太一样,故作轻松地想岔开话题,“又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血腥。”他的手眼瞧着过来,摸摸我的鬓发,手指凉凉的,“小青廷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呢。”

这么亲昵的动作,我却不感觉突兀,大概是那一声表兄垫底,既然彼此是亲戚,也就不要计较这么多,猛地想到他的手指头曾经沾染过什么,一下子退开两大步,瞪着他道:“你,你的手刚才摸过那些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