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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总跟着我(23)

他头顶上一个来回转的风扇,风扇吹到后边儿,就把帘子掀起一点儿来,他就隔着这点空看安浔在干嘛。

闫贺安从没打过工,事实上,这是他头一回留意服务生具体都干嘛。

在他的印象里,服务员的工作挺简单啊,以前就是点个菜,上个菜,完事儿等人吃完擦个桌子。

现在都扫二维码了,连点餐这步都省了,更轻松。

再说,看着也没几桌。

他今天才发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安浔要做的事儿太多了。

这家店也不多雇几个人,安浔一个人要负责室内八桌、室外四桌。上菜不光是端个盘子,还得拿一次性餐具过去,挨个上饮料——这一步真不简单,一桌至少四个人,每个人点的饮料不一样,冰可乐,常温雪碧,现做的芒果乌龙奶茶,外加一杯热茶。

不光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

但人只有两双手,就算有托盘,还是至少要跑两三趟。

很多时候都是同时来两三桌人,又同时有人要结账。

安浔还得收拾干净桌子,把脏了的碗筷端走,接着还要回到后厨去,给等着外送的外卖员挨个打包外卖。

外卖高峰,同时进来十几个外卖单子,架子上贴满了打出来的条,得挨个把塑料袋子摊开,放对应数量的餐具、餐巾纸,热汤装好后还要反复开盖放气,以防冷热差导致盖子膨胀,汤撒出来的话会被投诉。

他还得把这些外卖单子都输入后台系统。

每个桌都有大大小小的事儿叫他,餐巾纸没了要续,茶喝完了要再冲一壶,串儿太肥,串儿太小,室内太热,室外太冷。

最让闫贺安觉得离谱的是,安浔还得负责做店内提供的奶茶。

看似挺简单的,但安浔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

他得煮珍珠,去厨房的冰柜里舀冰块儿,再清洗各种杯子勺子榨汁机,每做一杯得清洗一次,因为口味儿不一样,会串味。

闫贺安看得头都大了。

他本来是饶有兴致地在看,后来他连吃到嘴里的串儿,都莫名不是滋味儿。

从首都一个人到临城来的那天,闫贺安觉得自己被家人抛弃了。

他觉得没劲透顶,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世界是昏暗的。

可安浔就是有能耐让他觉得,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疲惫,都好像不过如此,不值一提。

闫贺安觉得这世界对不起他,但他跟安浔一比,好像过得也挺好的。

他应该庆幸,这世界对他比想象中的好。

但奇怪的是,他没觉得比先前好过一些。

闫贺安没来由的烦躁,想抽烟。

不想出去买,旁边那桌穿的跟销售一样的西装男正在喷云吐雾,他探身拍了对方肩膀一下:“哥们儿,借根烟呗。”

安浔端着盘子路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对方回头,本来想给的,视线扫过他椅子背上搭着的校服外套,手又收了回去:“高中生就别抽这玩意儿了,吸烟有害健康。”

闫贺安:“……”

还挺有原则。

就是后边儿这句话,您不觉得这句话放您自己身上,也适用吗?

闫贺安有点儿蔫,有点儿颓。他烟瘾上来了,抽不到浑身难受。

他抓着手机准备站起身出去买,安浔拎着托盘走过来。

瞥见停在自己跟前的那双白色运动鞋,闫贺安抬头。

安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

简单的纯色包装,花体字写着“一口清凉”。

安浔看着他,扔下一句“赠品”就走了。

确实是赠品。

闫贺安抬头看了一圈,每个桌上都有。

他低头拿起来,正反面地看了看。

闫贺安垂眼看着手里的硬糖发愣。

半晌,他撕开包装,把薄荷糖扔进嘴里。

淡淡的甜味在口腔里散开,驱散了那一点说不出的烦躁。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包装纸发了会儿呆,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以后不吃原来那种薄荷糖了。

没这种好吃。

以前那种薄荷糖,吃完还是想抽烟。

这糖效果更好,吃一颗,就不想抽了。

第15章

闫贺安从人满为患待到光剩他这一桌,有点困了。

他扫码又下单了一瓶可乐,自己熟门熟路地从冰柜里拿了一瓶,晃悠回座位。

闫贺安拿着可乐瓶随手往桌沿上一磕,捡起瓶盖看了眼:[感谢参与]。

啧,运气真不怎么样。

他背靠在墙上,坐的时间太久了,干脆两腿交叠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搁,这才舒服了点儿,对瓶口灌了两口可乐。

玻璃瓶装的比塑料瓶的好喝。

前一晚跟路知打游戏到挺晚的,没睡够,也可能是可乐喝多了,心脏突突的。闫贺安看了眼时间,琢磨着安浔应该快下班了吧。

十点半,该关门了。

临近半夜客人不多了,倒是清闲了不少。

烧烤师傅他们出来一起吃晚饭,一掀帘子看见闫贺安身上校服跟安浔一样,又扫了眼他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八个空可乐瓶,乐了。

“小伙子,挺能喝啊。等小安呢?”

“还成,就是有点儿撑。”闫贺安没否认,他自来熟,也不尴尬,“安浔快下班了吧?”

“早呢。”师傅把戴着的一次性塑料帽子摘下来,“两点下班。”

闫贺安差点呛到。

“……”闫贺安:“什么玩意儿?两点?”

师傅把端着的盆在旁边的桌上放下来,坐下跟他继续说:“对啊,他没跟你说啊,你赶紧回家吧。”

安浔在后厨整理餐盒,闫贺安跟烤串的师傅聊了半天才弄明白,为什么这破烧烤店营业时间这么反人类。

做烧烤的本来就多,鎏金烧烤位置又一般,没什么竞争力。

寸土寸金的地方租金太高,便宜的地方人流量又不够大。老板一开始赚不着钱,后来为了撑下去,就开到凌晨两点,以营业结束时间晚来争取那一部分吃宵夜的顾客。

事实证明是有效果的,这家烧烤店接近半数的营业额都来自十点到两点这四个小时,想吃夜宵的人选择少了,自然就会点这家。

后半夜主要是外卖多,店里倒是挺冷清的,但还是要有人在,外卖也需要人负责打包。

安浔从后厨出来,就看到闫贺安正跟烧烤师傅聊得挺好。

他不由得失笑。

闫贺安这种跟谁都“一见如故”的性格,大概永远也不用担心没朋友吧。

“头一次见你这朋友啊,这么晚还陪你在这打工,怪讲义气的。”烧烤师傅爱唠,安浔平时不太爱多说话,他挺喜欢闫贺安,对他评价挺高。他下巴朝那一桌子瓶子的方向抬了抬,“在这等怪无聊的,喝那么多可乐。”

安浔目光顺着看过去,视线在一排空玻璃瓶上停顿了两秒。

“……嗯。”

他不知道说什么,拉开椅子坐下来吃饭。

见安浔没反驳,闫贺安明知道他是不打算多说,嘴角还是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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