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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97)

晋阳王浑身发抖,骤然转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永绝后患!我辛苦一生、打拼一世,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兔崽子?!哪个女人不好,你非要一个妓女?等你君临天下、坐拥江山,后宫嫔妃,你想要哪个女人,就要哪个女人,随便你挑。现在,你乖乖的给我回房待着!”

凌云眼中红丝迸现:“父亲,我只要花媚儿一人!”

晋阳王狠绝道:“住口!凌云,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把她娶进门。”

凌云喊道:“父亲——”

晋阳王扬长而去,扔下一句冰冷的话:“你最好给我乖乖地待在宫里,否则,你休想再见到她。”

透过随风摇摆的孤峭枝丫、轻盈树叶,墨蓝色的天幕丝绒仿佛被利刀切割的支离破碎,零零碎碎的星钻随手一洒、松松的镶嵌着,若隐若现的光芒幽幽离离,仿佛狂风一扫,便会渺无踪迹似的。

晋阳王真会如此绝情、置花媚儿于死地吗?皇家权柄,皇图霸业,真的令人冰冷绝情吗?

我轻轻一叹:“晋阳王走后,凌云看到你,你就一个人跑了,是不?”

霸天阙 眼儿媚(3)

花媚儿幽凉一笑,眸中水雾淡淡浮起,仿佛凌晨朝霞绽放之前的平湖、烟霭迷蒙、湿气凝重,“凌云要我再等几日,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他为难……他不让我出宫,一定要我留在宫里,接下来的事,你都看到了。”

绫纱披风微微拂动,触肤生凉,凉意一点一寸的蔓延上来。我眯了眼睛,柔声道:“凌云是有些急躁了,不过,难得凌云这么痴情,媚儿,你该好好珍惜才是。”

花媚儿涩然一笑,双手拇指扯着腕间的薄纱,烟白薄纱绷得紧紧的,仿佛琴弦绞得太紧、时刻都有绷断的可能。她垂眸道:“我明白,其实……我等他两年,终于等到他来找我,我也不想因为晋阳王的阻扰就这样放弃了……”

我握住她蕴凉的纤手:“总有转机的,慢慢来。”

花媚儿略略抬眼,眉心积起一抹佯装的舒心,静静地看我:“端木小姐,大半年来,你憔悴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前阵子陆姐姐跟我说,你还是放不下……唐老板,”她眨了一眼,眼中恍有无奈之色闪过,继续道,“唐老板杳无音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端木小姐身旁如有思慕之人,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介柔弱女子,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不是吗?”

每个人,都在跟我说:唐抒阳已经没有存于人世的可能。

我转身朝向窗外,呆呆望着投射在宫墙上的斑驳树影,那枯瘦的枝影,仿佛一根根尖锐的刺儿,刺进我的指尖,细小而锥刺的痛极速行进,一路痛到心口……

瞬间,双眸湿润了:“媚儿,你不也是等了两年?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为自己打算……只是很多时候,我无法不去想他……媚儿,你明白的,是不是?”

花媚儿微微颔首:“嗯,我了解你的感受,可是你跟我不一样,唐老板……希望很渺茫,当初,我也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后来,我不得不相信了。”

我凄涩一笑,黯然道:“说起来呢,我比不上绛雪对他的一片痴情。”

花媚儿柔柔道:“绛雪与唐老板相知多年,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应该说,唐老板待她,更多的是一种亲人般的感情。而对于你,我总觉得,唐老板是很用心的,我从未见过他对哪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自从他与你相识,他便跟以往不太一样,时常一人喝闷酒,匆匆忙忙的出门,莫名其妙的笑,或者脸色阴寒、眼神如刀,而且……他再三拒绝了绛雪。”

刹那间,滚热的泪水倾泻下来,夜风拂面,冰冷了脸颊,暖和了心房。我吸吸鼻子,嗓音浊重:“媚儿,跟我说说唐大哥的事儿,任何事情,我都想知道。”

花媚儿颔首一笑:“十五岁那年,绛雪将我接到荭雪楼。断断续续的,我听绛雪说,唐老板原本是西南一个大户人家的长子,母亲早亡,父亲疏于管教,他从小就孤僻寡言、桀骜冷酷。”

“十岁那年,他做了错事、被家人关在柴房里,饿了三日三夜,他伺机逃出来,一路乞讨、流浪到江南一带,最终晕倒在街上。绛雪的父亲见他可怜,将他背到家里,救了他一命。”

霸天阙 眼儿媚(4)

花媚儿语音幽静:“绛雪与父亲相依为命,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根本无法养活一身伤病的唐老板。唐老板明白他们的苦处,夜里悄悄离开了。唐老板一直往东流浪,再一次晕倒在海边,被一个老人救到一个小岛上。在岛上生活了五年,老人去世后,唐老板葬了老人,便回到中原。”

泪水无法抑制,不想抑制,我只想沉浸于对唐抒阳的思念与怀想之中,不愿醒来:“上苍总算对他不薄,后来呢?一人闯天下吗?”

花媚儿继续道:“他回来找绛雪,却是人去楼空了。接着,他在江南盐枭的府里谋得一份差事,五年后,他完全掌握了江南一带盐运的巨细靡遗,为日后操控江南盐运打下坚实的基础。在浙州,他终于找到了绛雪,然而绛雪已是名动浙州的花魁。费了好大劲儿,他帮绛雪赎身,两人一起贩卖关外珍稀物产。渐渐的,他们越做越顺手,贩卖茶叶、丝绸、瓷器等等,三年后,唐老板开始接触盐运,后来,逐渐控制了湟河、昌江的漕运……就这样了,仿佛一夜暴富,唐老板成为举国巨富。”

花媚儿平淡道来,极为简略,当中的艰辛与苦楚,只有他们能够体会。十年风雨长路,经年比翼并肩,两人该是相知深厚、情比金坚的吧。

鼻端那么苦、那么涩,我勉强一笑:“他们风雨多年、患难与共,那……绛雪为何没有嫁给他呢?”

“原本是要嫁的,因为绛雪有喜了。不过,绛雪很清楚,唐老板并不喜欢她,只是将她当作妹妹一样看待,便对他说: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与负责,如果哪一日你爱上我,再来娶我。”

花媚儿淡淡道:“绛雪相信,唐老板一定会娶她的。然而她没有料到,唐老板会遇见你,往后的一切,便不是绛雪能够掌控的了。”

往事一幕幕涌上眼底,荭雪楼两个丫鬟的嚼舌根,回扬途中谎称有喜,“烟花慢”酒楼刻意制造的假象……怪不得绛雪多次阻扰了。原来,我抢走了绛雪的唐抒阳!

绛雪的唐抒阳?唐抒阳真是绛雪的吗?并不一定吧,呵呵……

我思虑道:“唐老板不是有很多红颜知己吗?”

花媚儿微微颔首,看着我挑眉轻笑,眸中皆是了然的揶揄:“自从绛雪意外滑胎后,唐老板便不再与她多有纠扯;这三四年来,唐老板有过一些女人,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的,没有哪个女人能够超过三个月的。”

花媚儿幽幽叹气,叹息的轻响沉沉渺渺的融入沁凉的夜风,瞬间消失。她诚恳道:“端木小姐,哪个男人没有逢场作戏的时候?只有你,才是唐老板真正动心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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