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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7)

“端木小姐,你害怕了?”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心口咚咚咚地跳动,惧意四处流窜,我竭力压下心中的慌乱,故作轻松道:“我为何害怕?怕你对我图谋不轨?唐老板家财万贯,理当担心被人敲诈勒索才是。”

唐抒阳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惊散死寂的夜色:“敲诈?勒索?你是说,我应该担心你?”

我但笑不语。他继续道:“端木小姐确实胆识不凡,你不怀疑我是坏人吗?”

我目视前方,藐然道:“莫非,唐老板觉得一个家财万贯之人有必要费尽心思地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

唐抒阳嗓音轻扬:“这也不好说,比如我,就很有可能费尽心思地害你。”

我顿住,心中一动,壮着胆儿,莞尔一笑:“唐老板有何图谋?说来听听?”

他亦停住,转身望我,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脸孔无比端正:“比如,你的心。”

无端的,心口咯噔一下,旋即轻笑一声:“我的心?唐老板真会开玩笑。”我睨他一眼,眸中蕴着一半嗔怪、一半疑惑,缓缓踱步,脑中一遍遍地萦绕着他的话,倏然,斜后侧传来他平静而淳厚的声音,“因为,你的心已经不在你的身上!”

我猛然慑住,直觉得他的话别有意味;脚下一步步地僵硬向前,思忖着他是否知道些什么,然而,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唐抒阳拉住我的手腕,温然笑开:“到了,别往前走了,再走就掉入河里了。”

我尴尬地挣开他的手,举眸四望,瞬间惊讶:我们竟然走到护城河!

苍穹广袤,星辰疏淡,皓月悬浮,清辉遍洒,天地间,一片渺茫的虚白。缥缈的流云漫漫浮动,千里溶溶,时聚时散,仿佛世间的一切,让人无可奈何。

河水潺潺,偶有激荡之声。清风徐徐,夹带着潮气扑面而来,冷意袭人,拂去些许的酒意。

他撑手在栏杆上,极目远眺,笑道:“来过这里吗?”

我低低道:“来过一次。”他的问话,触及心底的美好回忆。那个夏末的夜晚,西宁怀宇偷偷地带我出宫,在护城河边呆了一宿,看星星,看朝阳……夏末的夜风、很凉爽,他的双唇、很柔软……

“昨日,我在茶楼见过你。”唐抒阳缓缓道来,嗓音清淡,仿佛说的,不是我,也不是他,“也听到你们的谈话。”

烟花慢 倾 杯(4)

指尖微微发抖,原来,我恍惚之间看见的,站在隔壁雅间的门帘处,身形傲挺的白袍男子,原来就是他——唐抒阳。我只是淡淡道:“哦?你也在茶楼?”

唐抒阳转身靠在栏杆上,玩味地盯着我:“我正好在隔壁的雅间。”

月色离离,笼罩在他的身上,散出一圈神秘莫测的虚白,使他的气度愈加萧俊。

他全听去了!听去了!刹那,一股莫名的怒火吱的一声燃烧起来,灼烧着我——今夜,他了然于胸,故意与我喝酒,故意引我到这里来,为何?不就是为了羞辱我、看我笑话?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看我笑话!

什么“你的心已经不在你的身上”,不是取笑、羞辱,是什么?实在可恶!可恶至极!

他眼底的光、突然幽深几许,让人莫名所以:“端木小姐,既然西宁怀宇已经娶妻,你且放宽心怀,不必执着于他一人,世间还有许多选择……”

我豁然转身,怒目相向,:“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一介商人来品头论足!”

唐抒阳深眉一挑,从容应答:“扬州端木氏家道中落,自甘堕入商者一流,举国皆知,端木小姐似乎与唐某是同一类人。商人品评商人,再合适不过,你说呢?”

是的,他说的没错。当朝皇太后、贵妃娘娘,皆是端木氏女儿,端木氏乃百余年来盛名显赫的名门望族,与洛都西宁氏并驾齐驱,百年兴旺。然而,我的父亲端木振山,顶着先皇赐与先人的“东远侯”封号,却早已辞官,在扬州端木府瘦兮湖颐养天年;我的三个哥哥不入仕途,专力经营盐业和钱庄,垄断了我朝盐业,掌控着东南沿海一带的经济动脉。

“呸——谁跟你是同一类人,也不跳河照照自己的人模狗样。”我气得浑身发抖,辱骂我、没有关系,辱骂我的姓氏,绝对不可以。

我睁圆了眼睛,眼中火辣辣的疼,似有两簇火焰燃烧,讥讽道:“洛都巨富?哼!再如何不济,端木氏仍然是门庭高贵的百年望族,而你呢?再过一百年,你仍旧是一介商人,永远只是一个下等贱民!”

唐抒阳沉沉低笑,朗朗的嗓音透出他的开怀与愉悦,震碎了暗夜的寂静。

“这等任性又风趣的女子,唐某还是第一回见到。”他陡然上前,抓住我的手腕,眼中的芒色顿然厉严,冷寒入骨,“我告诉你,一个闺中小姐,可以骂人,不可辱骂男人,听清楚了吗?”

变脸可真快!这男人果然可怕,脾性暴躁,性子乖戾。咬紧下唇,我森厉地看着他,恨不得挖出他的眼珠子,切齿道:“放,手!”

唐抒阳乖乖然一笑,脸上掠起一抹得色:“要是……我不放呢?端木小姐,会如何?”

手腕上的疼痛,终究比不上他探过来的身躯来得可怕。我的个子已经不矮,却只及他的下颌,相形之下,娇弱与孔武立判。

他故意凑近我的脸,炙热的气息围拢而来,将我团团包围……除了西宁怀宇,从未与别的盛年男子亲近,我的心口突突地跳动,气息却凝滞不动,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然而,我的脸上仍是和煦的微笑,不惊慌、也不着恼:“不如何——”

冷哼一声,我悄悄地扬起手掌,往他黑黑的脸上使劲掴去……扬起的手臂,生生地停在半空中,落不下来。

显然,他早有防备,及时地抓住我的手,迅捷地扣住我的两只手腕,反剪在后背上。任我如何挣扎,终是抵不过他磅礴的手劲。

接着,他的右臂紧紧地箍着我的身子,压向他的胸口,左手捏住我的下颚,迫使我抬起脸庞,迎上他薄怒清寒的深眸。

烟花慢 倾 杯(5)

唐抒阳冷潮热讽道:“很好,端木小姐不止任性,而且凶悍,倒是让唐某刮目相看了!”

此刻的唐抒阳,与方才判若两人,黝黑的脸孔上凸现清朗而乖戾的笑意。我使劲地瞪着他,聚集起所有的恨意,瞪着他。

即便我的胸口紧贴着他的身躯,即便千般羞愤从四肢百骸涌上心头,即便万簇火苗燎烤着脖颈与脸腮,我仍然不动声色地迸射出我的愤怒。

他的眸底拂上些许暖意,语声中仍是冷嘲热讽:“怎么?被撞破好事了,恼羞成怒?你想要嫁给西宁怀宇,我担心他会吃不消!”

夜风愈发寒凉,砭入骨髓。我苦涩一笑,突感巨大的无奈与刺骨的无助,低垂了眉眼,愣愣不语。泪水瞬间滑落,一如断线之珠玉,泠泠落落。

唐抒阳似有一惊,松开了手臂,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端木小姐,唐某觉得,假如西宁怀宇真的喜欢你,就应该带你远走高飞;他屈从于父亲的意愿,另娶别人,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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