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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3)

烟花慢 虞美人(5)

我加快步伐,朝宫门走去。约略明了,唐容啸天似乎对我殷勤了些,向锦平公主告辞,想必是为了与我同行。蓦然回首,一个青色人影远远地走来,步履轻快,行动如风。

我摇首一笑,迅速闪身于一方朱红墙角;此处甚为隐蔽,从外面看不见这方天地。须臾,沉稳的脚步声踏响而来,我悄悄地探首望去,唐容啸天正四处张望,迷茫地转首朝我这边望来。

心头一震,我慌忙缩进身子,避过他的目光……不一会儿,他无奈地跨步离开,青袍裾角飞荡如旋。

凌璇钟情于他,我岂能给予他接近的机会?再者,此时紧要关头,我不想横生枝节。

绕道从龙城西门出宫,径直来到西宁府。皇太后那边已无希望,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不,至少,尚未见到西宁怀宇,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个年轻女子,劳碌奔波,竟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恬不知耻。世人的眼中,我便是这般的无耻、任性吧!然而,我统统不管,我只要此生与西宁怀宇双宿双飞、厮守到老。

却在西宁府外徘徊良久,思虑再三、始终不敢敲开那扇厚重的朱红大门。胸口咚咚咚的跳动,仿有一把锤子一下下地敲打着。

“端木姐姐?”一声疑惑的唤声。

我猛然转身,却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立在面前。她快步上前,拉住我的手,欢声道:“真的是你呀!端木姐姐,你啥时到洛都的?”

我勉强地牵动唇角的笑意,心底滋生一丝希望:“怀诗,见到你真好!”

西宁怀诗即为西宁怀宇的妹妹,他们的姑姑即为当朝皇后西宁莼。宫中两年,凌璇、凌萱、西宁怀诗与我时常一起玩耍、嬉闹;西宁怀诗与凌璇同岁,身量却与我一般高,短短半年光景,却已窜过我的头顶。

一身香黄色百褶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姿;灵动黑眸,尖挺巧鼻,粉白肤色,纯真的少女风情沁人心脾,当真是个诗意盎然的贵族少女。假若她不言不语、端然不动,便是一个娴雅的深闺小姐,然而,并非如此。

西宁怀诗灵眸滟滟如波:“明日便是我哥哥的大喜之日,姐姐一定是来庆贺的咯。”

心底黯然一顿,目光怔忪地望着她,片刻,我迟疑道:“这会儿,你哥哥在府上吗?”

西宁怀诗不明白我心中的微澜,呵呵笑道:“他呀,忙着呢!刚刚出门,好像是总管把他叫出去了。姐姐找我哥有事吗?我可以帮你传达的哦!”

“哦,没事。”我滞缓道,心中冷涩如秋水长天,“府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你……与你哥哥说一声便可。”

“好呀!”西宁怀诗爽快答应。我默默转身,早春的风乍暖还寒,吹冷了我散落的乌发,冷彻了心间。身后,传来一声担忧的明朗之音:“姐姐,你没事吧!”

行走在洛都繁华的大街上,举步维艰,脚下似有千斤重。沿街商市热火朝天,来往行人摩肩接踵,每一张脸孔皆是陌生的笑容……

突然,川流不息的人潮急速涌动,一窝蜂地朝前涌去。我恍然回首,只有我孑然一身地孤立在大街中央,容颜惶惑。

有人从背后狠狠地撞我,我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哎哟——哎哟——”身后响起两声惨兮兮的哀叫。

猛地转身,我看见一个粗布衣衫的青年男子皱眉扭眼的连声惨叫,右胳膊被人死死地扭着,行将扭断似的。

一个白袍男子俊眉冷肃,愈加用劲,从容喝道:“拿出来!”

粗衣男子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前紫色的钱囊,抖嗦着递给白袍男子。白袍男子一把拿过来,沉声道:“滚!”

我欢悦一笑,目眩神迷地望着他——西宁怀宇!

烟花慢 虞美人(6)

西宁怀宇拉着我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微低螓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心底泛起欣然的喜气,身子轻盈如蝶。

他将我带到一家茶楼,要了一间廊道尽头的雅间。走进雅间,眼角的余光仿佛看见一个身形傲挺的白袍男子站在隔壁雅间的门帘处,正要走进去,却不知为何顿住了步伐。

雅间陈设古雅、环境清幽,门帘处串以叮咚琉璃翠珠,恍然如梦。茶楼伙计退出包厢,西宁怀宇静静地站立着,一身素纹白袍围拢出他轩昂的身形,身姿清华,俊脸修逸,隐约现出贵胄子弟的骄贵与亲切。

他深深地凝视我,眸光温润如水,却如江河涌荡着莫名的纷绪,惊喜、痛楚、无奈……

四目相对,深情的目光穿越了重重阻隔,冲破时光的流光碎影。

良久,他握住我的手,温然的眸中漫起深重之色:“情儿,何时到洛都的?你来找过我?”

我的家人、与我亲近的人,都呼我“阿漫”,而我真正的名字,叫做端木情。而西宁怀宇,唤我“情儿”,只有他可以如此唤我。他仍然记得我是他的“情儿”,只是他一个人的,他并没有忘记我,是不是?

我颔首,低眉浅笑:“今儿才到的……”我的声音细弱如蚊,愈发显得楚楚可怜,“西宁哥哥,明日便是你大喜之日……”

他颔首不语,眼中滑过一丝痛色,终是长长一叹。

廊上销红的灯光漫延而来,冲破了包厢的昏暗;他的脸上,晕红的光影交错叠加,俊魅横生,让我如此的着迷。我放柔了声音:“西宁哥哥,你喜欢陆姐姐吗?你是真心要娶她的么?”“”

“为何这么问?”他的声音低沉了两分,脸上的笑靥倏然凝固。

心中一颤,他不想回答么?我故作任性地撅起双唇,勉强地笑道:“我就想知道,西宁哥哥可以回答我吗?”

西宁怀宇俊逸的眼睛沉沉地黯淡,凝重的声调有些怅然:“情儿,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以前的种种,都忘记吧!”

曾经的月下箫音,曾经的暗影横斜,曾经的夏夜对酌,曾经的雪中漫步……他都将忘记吗?已经忘记了吗?为何他如此残忍?可我并没有忘记,也将永远不会忘记!

一股热气,从眼睛深处慢慢地滚涌而上,我坚决道:“可是,我无法忘记!”

“情儿,别这样!”西宁怀宇低低地劝慰道,温润如玉的脸上微微动容,“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控制不住地大声叫道,两行温热的水流漫过酸胀的眼睛,滑过冰冷的脸,“你说过,你要娶我的,难道你忘记了吗?你怎么可以另娶别人呢?”

他深眉紧涩,抬起右手,温热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脸腮。

“我从未怀疑过,西宁怀宇将是我端木情的夫君……”

那种温柔、厚实的触感,是我长达两年的迷恋;每当他抚着我的脸,柔情脉脉地看着我,我的整个世界里,全是他,我的眼里,只有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他不为所动,仍是默默望我,在他幽邃的眸底,流动着一种让人费解的深切流绪,此刻,他的眼中,似乎再无旁人,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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