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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28)

凌璇苍白的脸颊浮动着一抹克制着的惊喜:“真的么?姐姐答应了?”

我反手握住她细弱的胳膊,唇角拉出一抹欣然的笑,无声的笑、揉入无边的酸涩:“我会欺瞒妹妹吗?”

凌璇柔然一笑,欣慰的眼眸轻盈一眨,似有刺亮的芒色疾速掠过漆黑的瞳孔:“姐姐怎会欺瞒我呢?我是知道的……啊——”

低低的惊叫一声,凌璇不知怎的立足不稳,仰着身子向后倒去……我大急之下慌忙抓住她的手,她柔滑的手却是极力摆脱我的抓握——她迷蒙了眼睛,跌向溪流……

“妹妹——”我傻傻地愣住,脑中一片空茫。

一阵冷风急速掠过,荡起我的发丝。扑通一声,一个黑影跃入溪中,平静的溪流溅起璀璨的水花……

烟花慢 暗 香(7)

数道人影齐齐站在溪边,或紧张,或清凉,或玩味。

唐容啸天将凌璇抱上岸,放在草地上,跪在地上,挺拔浓眉深深锁住,拍着她的脸颊,紧张地唤着:“璇儿,璇儿……”

凌萱与凌政蹲下来,担忧叫道:“姐姐,姐姐……”

凌璇全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青丝贴在鬓边,点点水珠闪烁着离离灿光。她悠悠转醒,漆黑的瞳孔转了一圈,淡淡旋过我的脸,终是流转于唐容啸天略微松懈的脸孔上,宁和的面容倏然纠结,起身抱住唐容啸天,隐约传出哭泣之音。

唐容啸天轻拍着她的肩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他全身湿透,黑袍衣摆水珠嘀嗒,鬓角清流蜿蜒而下,滑落下颚,仿似落入我心间,溪水的清冷弥漫开来……他拿开她的手臂,拂开她鬓边的湿发,“好了,没事了……说得好好的,怎么跌到水里了?”

凌璇面容一紧,扫了我一眼,扯住他的袍袖,着急解释道:“唐容哥哥,与姐姐无关,姐姐不是有意推我的……姐姐是无意的……”

四周死寂,只闻众人的气息,轻缓不一。

“她推你的?”唐容啸天惊愕道,缓缓抬首看着我,眉梢的水珠陡然泠落,英眸中缓缓浮现深浅不一的疑虑之色。

浑身骤冷,那溪水尽数浇在我身上,从头至脚,无处不冷。而他疑虑的目光却仿佛一把冰锥,缓缓地刺进我的胸口……

凌璇浑身发颤,细细娇弱:“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冷,好冷……”

花媚儿急道:“快去换一身衣服,别着凉了。”

******

这日,在城郊的一个破庙里歇息一晚。唐抒阳一人在门边把守,姿势悠闲。

夜深人静,方才还是眼皮沉重,这会儿却是毫无睡意。庙堂中暗黑无光,正中央的一堆篝火已经熄灭,却有一汪凝乳般的月华倾泻在地,缓缓流淌,照亮了一方天地,暗黑的庙宇亦灰朦的清晰了些。

侧首一看,已然不见陆舒意的人影。她跑去哪里了?奇怪了,夜深露重,她不好好歇息、为何来着?虽说风寒已经有所好转,却也禁不起深夜寒气。

轻手轻脚地起身,缓缓踱步走出破庙。站定在门边,看向沉睡之中的唐抒阳,气息均匀,皎皎的清辉恰好打在他的脸上,暗黑的底色上明光晓映,温柔流溢。平静无波的脸庞只有沉沉的睡意,如此傲俊的男子,沉睡之时亦是毫无防备,犹如小小猫咪那样的温顺与柔和。

破庙前方是几棵高耸入云的杨树,孤涩得有些冷寒。墨色天宇上镶浮着一轮冰洁的圆月,清冷的月辉遍洒荒野,犹如笼上一层缥缈的烟纱,洁净如婴儿的脸庞。

微风拂动,午夜的冷气沁人入骨,丝丝入扣。

“自从上次一别,一直念着姐姐呢,想不到在这儿碰到了呢!”

是女子的声音。我望向破庙的西边,只见两个纤细的身影站在草地上,微风拂动,裙袂飘举,大有孤清之色。陆舒意一身玄灰色锦袍,形销骨立;花媚儿一袭珍珠粉绸裙,清静宜人。

“妹妹也要到扬州去?”陆舒意笑道,嗓音略有浊涩。

陆舒意与我提起那晚在荭雪楼的事儿。自我离开碧波轩之后,花媚儿邀请她们到香阁一叙。陆舒意与花媚儿甚为投缘,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不知不觉,已到二更时分,陆舒意和西宁怀诗估摸着我已经回府了,便相伴回府。

花媚儿的身姿相较陆舒意,愈加纤细、婉约:“我本是扬州人氏,家母是扬州瘦马②,十年前,我娘因病过世,一个官人将我带到洛都,交予一家青楼的老鸨抚养成人。悠悠十载,弹指而过,想不到今生今世我还有机会到娘的坟前上一炷香。”

陆舒意幽幽地道歉:“对不起……”

烟花慢 暗 香(8)

“姐姐无需介怀,其实,我从未跟人说过,倒是想跟人说说呢,姐姐怕是听不来这些陈年往事。如不是绛雪姐姐担心洛都变幻莫测的时局,决意到扬州开辟另一番天地,我也没有机会与姐姐同行了!”

原来是绛雪要到扬州的……如此说来,唐抒阳是护送她们到扬州的。

陆舒意轻叹一声,生涩道:“以妹妹绝世无双的姿容才情,定会找到一个相知相守之人。假若妹妹想恢复自由之身,我……可以略施援手……妹妹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

花媚儿柔然笑道:“我明白的,姐姐的盛情,媚儿心领了。”她轻轻扶了一把,“或许,一年、两年后,我就不会是孤身一人了,我……在等他……”

陆舒意暖暖地问道:“妹妹有心仪之人了吗?”

花媚儿点点头,飘洒的清辉笼罩在她的身上,迷蒙得凄楚:“一年前,无意中认识了一位男子,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我们一见倾心,他喜欢我的琴音,我喜欢他的舞剑,也许这就是常说的‘剑胆琴心’吧。可惜他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匆匆五日,他便离开了洛都……我一直在等他,一年了,没有任何消息。”

“妹妹要一直等下去?”陆舒意吃惊地问道。

花媚儿转眸看向远方的无边黑暗:“我也不知道……也许,某日,我觉得累了,就不等了吧。”

陆舒意感喟道:“妹妹亦是一个痴情女子,当姐姐的,实在惭愧。”

“姐姐不要笑话我才好呢。”花媚儿苦涩道,复又突然道,“对了,姐姐怎么也回扬州呢?西宁公子没有陪你一起吗?”

陆舒意尴尬道:“他有些重要的事,无法陪我回扬州。”她心有余悸,颤声道,“说到这次远行,真是多亏了阿漫和唐公子呢,要不是唐公子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怎么?真的出事了吗?”花媚儿惊呼道,“唐老板护送我们到扬州,那日,他突然不辞而别,留下一张信纸,说是有急事,必须先行上路。这几日我才晓得,他赶了两日两夜的路,才赶上你们的,原来是他预测到你们有危险,不眠不休地赶来救你们。”

陆舒意感动道:“他真是一个好人,如不是他,阿漫和我,就都……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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