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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51)

“拿火盆来。”我吩咐道,深深吸气,接过茶杯。

不一会儿,阿绸端来火盆,惊异的看着我将书函与芙蓉笺扔进火盆,长长一叹,惋惜道:“娘娘,这会不会不好?”

火舌骤然窜起,吞噬了所有的相思与纠缠,鲜亮而残酷。流澈潇,对不起,我只能对你绝情……你待我的点点滴滴,我都铭记于心,只有寻机再报……

我冷冷道:“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切不可泄露出去。”

阿绸颔首:“长公主也是知道的,会不会……”

我凝眸冷笑:“无需理会她,她不会跟陛下说出这事的。而且,她并非蠢人,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不会做!”

“娘娘终究仁慈……”阿绸忽然叹道,“长公主三番两次置娘娘于死地,而娘娘始终念于昔日情分,从未对她下手,奴婢认为,留着她,始终是祸害啊!”

是啊,不知为何,我只守不攻,竟从未想过要她死,果真是念于昔日情分吗?不,不是……我苦笑道:“长公主一死,洛都又会流言四起,于陛下非常不利。”

阿绸恍然明白,惭愧的笑着。

霸天阙 雨霖铃(5)

未时,阿缎匆匆赶回。

她面容潮红,神色激动,绘声绘色的说道:“娘娘,陛下刚刚跪下,突然,一阵冷风涌进大殿,那风真大,吹得睁不开眼呢。这时,陛下和大臣们都看见一件奇怪的事,娘娘的画像卷起来,又展开来,接着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画纸上隐隐的发出淡淡的红光,画像上的娘娘穿着一身夏时的绫纱长裙,那红光却像是给娘娘穿上凤冠凤袍呢。”

阿绸狐疑道:“竟有这等事?不是你瞎掰的吧!”

阿缎轻哼一声,笃定道:“怎么可能瞎掰?娘娘,所有大臣与天青寺的和尚都惊呆了,陛下也看得呆了。”

像是被人抛至上空,随之落下,那种剧烈的起伏令我觉得如此虚空……我震惊的呆住——竟会发生如此怪异的事,而且是发生在我身上,太不可思议了!这预示着什么呢?不能废黜?还是……

阿缎兴奋道:“住持说,他在天青寺六十载,从未见过此等奇特的事。还说,佛祖已经明确下达旨意,凤袍乃皇后服色,凤袍加身,乃皇后金贵之相,不可废黜!”

阿绸寻思道:“既是佛祖旨意,亦是上苍旨意,大臣们也奈何娘娘不得!”

我素然笑着,望向窗外一庭秋光,略略不安,也不甚明了:这事儿着实怪异,究竟是天意,抑或人意?

******三日后,轻车简从,携着阿绸前往洛都西郊金斓寺。

金斓寺乃洛都第二大寺庙,灰檐高耸入云,殿阁雄伟,白墙青砖,质朴而庄重。三百年来,金斓寺香火不断,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难得的是,历任住持和蔼恭顺、旷达高远,并不因香火旺盛而盛气凌人。

住持安排我住在偏僻的一处院落,厢房简朴,庭前有三五株桂树葱笼、狭叶摇曳。

斋饭斋菜,念佛抄经,诚心向佛,祈求上苍降福。平淡的日子周而复始,虽是难熬、却也平淡如水、清素似真。斋戒三日后,不料迎来许久未见的冷夫人——小韵。

叶思涵与凌萱大婚后一月多,冷一笑亦迎娶小韵过府。一袭素蓝罗衣简约如兰,云鬓上珠玉烁闪、亦是温润的莹然光泽,修出一府主母的端雅与干练。

小韵屈身行礼,笑道:“娘娘,斋戒半月就好了嘛,为何要整月呢?只要诚心诚意,不在乎多少日子的。”

阿绸笑道:“此次并非寻常的斋戒,前阵子流言甚剧……如今宁州、台州、晋州的灾民流落到洛都,为防聚众闹事,娘娘布告天下,愿在金斓寺斋戒祈天一月,求天降福于黎民苍生,勿将灾难施加于百姓。”

我含笑打趣道:“人家都说女子婚后就不一样了,果真如此!”

阿绸掩唇笑道:“是啊,以往冷夫人可不会跟娘娘如此说话的。”

小韵玉颊粉红,斜眼瞪了阿绸一眼,自己却笑了。

此次前来,小韵意欲陪我在金斓寺住上十天半月,我好说歹说,她终是不敢拂逆我的意思——两三日后便回府,免得冷一笑忧心。

这日夜里,正挑灯夜读,小韵敲门进来,也不说话,愣愣的看着我,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蹙起眉心,心下疑惑,问道:“小韵,有话跟我说?冷统领欺负你了?”

小韵垂首不语,深深吸气,正要开口,却突然干呕起来,憋得双颊通红。

心下一动,我笑道:“怎么了?是否有喜了?”

小韵微微颔首,略略看我一眼,满面羞红,肤光润泽。

霸天阙 雨霖铃(6)

我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含笑责备道:“竟然瞒着我!这两日住在寺里辛苦了吧!何时有喜的?冷统领知道了么?”

小韵稍稍平复,眉目微有喜悦与羞涩之色,细声道:“不足两月,还没跟他说。”

我轻责道:“你呀,应该一早就告诉他。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娘娘,奴婢……”小韵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已然凝在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嗯,奴婢回去便跟他说。”

“小韵,往后不要自称‘奴婢’了,你总改不掉。”我握住她的手,却是一惊,她的手冰凉得吓人,“手这么冰凉,我给你拿件外衣。”

“娘娘,不必了,我不冷……”小韵反握住我的手,拉我坐下来,眉心已然坚决几许,“奴婢有一样东西……要给娘娘看看。”

眼见她郑重其事的脸色,越发觉得她很不寻常。她从内襟里摸出一方绢帕,展开放在我掌心。绢帕触手滑凉,肌理细密,色泽莹润,端然是一方上好的丝绢。凝眸看去,帕上画有一抹人像,眉目姣妍,深瞳点墨,唇如菡萏,眼波如明月流光,影姿如莲花盛开。

绢帕边缘稍微发黄,乃多年旧物,帕上画像栩栩如生、宛然新生一般。

小韵低柔了嗓音:“这画像……与娘娘很是相似……我不敢妄自猜度……”

我凝眉道:“这绢帕是谁的?”

小韵大窘:“是一笑的,有一日,我在他的旧衣物里看到这方绢帕……就收起来了……娘娘,这画像……想不到一笑糊涂至此、心存妄念……”

我摇头笑道:“你错了,这绢帕上的女子不是我,你仔细瞧瞧,只与我三分相似而已,亏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连我也会看错。”我轻拍她的手,淡淡笑着抚慰,“或许,这女子是他年轻时候认识的,你也说了,这方绢帕是夹在旧衣物里的,定是多年前的人与事咯!”

小韵定定看着我,眸光闪烁:“不是的……其实,他贴身带着这方绢帕,有一次我收起来了,他不晓得,疯狂的找……还大声的凶我……”

说着说着,小韵渐趋哽咽,垂下螓首低声啜泣。

我起身搂住她,安慰道:“小韵,他不是真的凶你……有时男人就是那样,一急就口不择言的,并非他故意为之。你且放宽心,这方绢帕只是他的年少情事,而如今,你是他的夫人,任谁也夺不走,明白了吗?而且,你有了他的骨肉,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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