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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42)

流澈净极力弹压,严令不得泄露半句,如有泄露,斩杀不赦。饶是如此,西宁望、流澈敏、五位将军皆已知晓端皇后淫乱之举,流澈敏更是直斥妖后恬不知耻、不仅淫乱宫闱、还与朝臣淫乱将军府,罪及当诛!

我知道,流澈敏一定借题发挥,多次进言将我斩杀,或者废黜,或者移居行宫。然而,流澈净迟迟不予表态,只身顶住多方的巨大压力,帮我扛住所有的一切,纵容我安逸的躲在叶将军府,更是纵容我从未主动向他解释与认错。

可是,我没有错,我该如何说?我的解释,他会听吗?假若会听,那日便不会拂袖而去。他当真疑我!

我独自住在北苑,屋子的西面是一个小园子,遍植杏树、海棠、桂树与梅树,阳春三月,遒枝抽芽吐绿、欣欣向荣,杏树与海棠迎风吐香,绽开轻薄如绡的花朵儿,密密匝匝的堆积于遒干上,似白雪,如轻纱。

每日午后,都会在小园子里消磨春日辰光,什么都不去想,只有香风细细,只有繁盛花事,或许还有点点滴滴的念想吧。

有脚步声轻细传来,无需回头我亦知道是阿绸。她为我披上玉色锦纶披风,温软道:“起风了,娘娘,天色不早,还是回屋吧。”

我和言道:“阿绸,我是否做错了?是不是太过任性了?”

阿绸应道:“娘娘,任性与否,但求问心无愧,不过,陛下终究是男人,见到……陛下——”她惊呼一声,慌忙跪了下去,悄悄拉了一下我的披风下摆,“陛下圣安!”

他终究是主动来了。心口突突的跳起,我静立不动,不想转身,只因我不知以何颜面立于他眼前。可是,我很想看看他,看看他是否清减了,看看他是否因我而殚精竭虑而容颜消损,看看他……只是很纯粹的想要看看他……

竭力压下心中纠结的念想与胆怯,不敢回身,只闻他沉稳的脚步声,只闻阿绸躬身退出小园子的轻声。

霸天阙 杏花天(6)

天色晴好,晚霞红艳、铺就西天如鲜红锦缎,洒下漫天金辉。晚风扬起,枝上繁密杏花浅红轻透,花瓣扬洒,恍如舞姬瑶裙袂上的花纹翩跹飞舞。

流澈净也不说话,静静站立于我身后,只闻轻微的呼吸声。良久,良久,他终于开口:“那日……”

他仍是疑我、不相信我,仿似有一把利箭绞入五脏深处,痛彻心扉,温热的泪水立时模糊了眼睛,如鲠在喉,一句都说不出来,一句也不想说……

流澈净移至我斜后侧,紧挨着我:“阿漫,告诉我,究竟有没有?”

有没有?有没有?他竟是这般不了解我、不相信我,居然还要我亲口告诉他没有,他才肯相信我!漫天漫地的,皆是粉色的花苞与花瓣,渐趋流连成一片,汪洋成粉色绸纱,被风扬起,在我眼底晃动,晃动……已是泪落如雨、心如刀绞。

流澈净陡然握住我双臂,转过我身子,目光冷冽如巍峨高山的冰雪、终年不化:“你哭什么?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我看着他,泪雾模糊中,他确实清减了,下巴上胡渣青黑,眉宇间笼罩着无尽的寂寥与落寞……他深切的望着我,极欲从我的口中知晓那一日的真相。

真相?呵,有何真相?真相就是——或许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只是仰慕而已,只是少女情怀而已,便要我死无葬身之地,要我从他的身边消失,要我再也构不成她的威胁……我知道是她,即便我极其不愿相信是她。

原来,年少情谊都是假的,在心爱的男子面前,皆是尘土。

流澈净抹着我脸上蜿蜒的泪水,轻缓而温柔,眸光却是炯炯逼人:“别哭,别哭了……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怀宇他要带你走,元宵宫宴的那一夜,我看见了,也听见了,他想要带你走……”

原来,他早已知道了,却压在心里,那一夜,他一直问我会不会离开他,一直试探我,而我竟以为他是因为群臣反对而惶恐而忧心,担心我们相见却无法相守、相爱却无法相守。

他说:假若累了,告诉我一声,我不会强求你。此话的弦外之音便是:假如你想离开,我会放你走。

我的去留,他毫不在意吗?任我待在府里一月,也不来看我、接我回宫,他竟能狠心至此!还说什么不放我离开、只许站在他身旁,全是鬼话!全是谎言!

流澈净伸臂揽我入怀,语声凄痛如伤:“阿漫,别这样……跟我好好说……”

我决然拿下他双臂,毅然抽身,缓缓退后,笑靥浸染了泪水、冷凉无比:“妾身淫乱宫闱,乃不祥之人,陛下万金之躯,不可近身,望陛下保重龙体。”

流澈净颓然的垂手,冷肃的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望向天际的流云,红艳稍褪,暮色渐浓,晚风愈加沁凉。我敛尽泪水:“天色已晚,陛下早些回宫。”

流澈净的脸色倦怠几许,黑眸清淡如水,浮着一种彻骨的深凉:“阿漫,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我凄然一笑,敛襟行礼:“妾身不适,先行告退。”

匆忙转身离开,他伸手欲挽住我,却只握住玉色锦纶披风的一角。我用力一拽,果毅的走出小园子,头也不回,留下一园的繁盛花事与透凉凄伤。

霸天阙 杏花天(7)

夜间的风沁凉刺人,窗外碧树萧萧,月上树梢,圆如银盘,清冷玉辉流泻寰宇,宛似清霜遍地。阿绸上前爽利的关了花窗,扶起我:“娘娘,别看了,陛下早已走了,用膳吧,多少吃点儿。”

我幽弱道:“我知道他走了,他清瘦了……”

“娘娘这是何苦呢?”阿绸的语色少有的语重心长,将我摁坐在桌前,盛满一碗燕窝粥,清爽道,“陛下如何待娘娘的,娘娘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儿来了,想必是要接娘娘回宫,可是娘娘……陛下颜面何存?方才奴婢见陛下与叶将军谈话都是心不在焉的,神思恍惚,娘娘,奴婢多嘴,此次确是娘娘不该。”

燕窝粥味同嚼蜡,我拉她坐下来,清苦的望着她:“他疑我,我无法忍受。那日,他一声不吭的拂袖而去,也不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如今想要知道当日情形,我已不想再说……”

阿绸道轻呼一口气,无奈道:“若奴婢身为男子,看见当日那种情形,奴婢也会生气,也会怀疑。娘娘,陛下乃九五之尊,先前传言陛下与娘娘私情,或许朝堂上下皆已知晓确有此事。那日娘娘与西宁将军行举不当,陛下圣颜大损、尊严受挫,难免震怒;而陛下也与世间男子一样,会吃味,会耿耿于怀,更会心痛。”

是呵,世间有哪个男子撞见心爱的女子与别的男子的私情不会震怒?况且,那种亲眼所见的震惊与盛怒该是何等心痛与绝望?是否如万箭穿心一般令他痛彻心扉?

我嘴硬道:“可是,他不该放任我一月不睬我,不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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