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软下来.怨怪道:“被你吓死了,为什么戴面具吓我?”
无情坐在床沿,笑道:“是你自己认不出我。”
“戴着面具,谁认得谁?你吓人还有理了是不是?”我气愤地跳起来,挥拳打在他手臂上。
他任凭我发泄,静静地笑着。
打得过瘾了,累了,便停下来,转过头不理他。
“寐兮,往后我会在宫中陪你,保护皓儿和你。”低低的嗓音,沉沉的心意,无情随意道来,却让我惊讶万分,“不过要带着这张面具。”
“怎么回事?”我惊问,隐隐猜到了某些真相。
他仔细地审视我,似乎担心我会有很大的反弹,“你听说了吗?秦王遇刺,被一位勇士所救,勇士被封为卫尉。”
我紧眉,“那位勇士,就是你?”
无情点头,“是我,化名为夜枭,赢蛟认得我,我必须戴面具。”
原来,那次行刺只是他与无泪的布局,这样他才能得到秦王的赏识,既而进宫。
“进了宫,就再难出去了。无情。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你为我做这么多?”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什么险境,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救你。从赵国到秦国,我每走一步,都是为了更接近你。我再也不是剑客无情,因为我已心中有情。”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夏夜无际,光阴静止。
黑眼纯澈,涌动着澎拜的情意,几乎淹没了我。
自我被他救起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他再也放不下我,注定了他只能在背后默默地为我付出。为我厮杀受伤,为我深陷险境,为我上天入地,他从不二话,只因他喜欢我。此种深入骨血的爱,相较赵慕的爱,毫不逊色。
赵慕比他幸运,得到我的真心。无情得到的,只有我的漠视与拒绝,但是他没有因此而心生怨恨或者离我而去,而是一如既往地守护我。这样的爱与情,我怎能不感动?
除了感动之外,还有什么?
我是秦王的女人,是鸣凤夫人,我能酬他什么?
我垂眸,避开他灼热的眸光,“无情,你这样为我,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沉朗道:“不打紧,你和皓儿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我抬眸,妩然一笑,“无情,若我改变了心意,一定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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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与师父相遇,皓儿激动不已。
我告诫皓儿,在这步步惊心的宫中,无情不再是无情,而是夜枭,是卫尉,告诫他不能喊他为师父,小心隔墙有耳。
无情不当值的夜里,在殿后的庭范教导皓儿剑术。师徒俩也会对练,如此一来,皓儿的剑术精进不少。不久,无情告诉我,那晚皓儿去赴宴,想着伺机向秦王求情,接母亲回去,却没想到中了露初夫人和绿透公主的诡计。
原来,皓儿是为我受伤的。如此真相,我既感欣慰又觉悲酸。
半月后,无情带来消息,秦王病危,宫中数名大夫竟诊断不出究竟染了何病,束手无策。
阖宫上下惶恐不已,朝野内外更是人心惶惶。
丞相等大臣在咸阳城广寻名医,延医求药,不过那些寻常大夫仍然无法诊断,也无法对症下药。于此,秦王卧床数日,昏睡不醒,疑似驾崩,心口却仍有一丝余脉。
御史大夫公孙玄向蒙王后引荐一人,声称此人乃春秋老人高徒,得春秋老人真传。
众人皆知春秋老人医术了得,乃享誉数十载的医家圣手。蒙王后欣然应允,让这人试试。
我早已备好一切,在荣华殿等候。
两位侍卫引我来到秦王所居的日月殿,众人的日光落在我身上,震惊不已。
露初夫人美眸微吊,云伊夫人略有惊色。
蒙王后眸光一怵,“怎么是她?公孙大人,你引荐的就是她?”
“鸣凤夫人乃春秋老人高足,医术精湛,下臣以为,为王上春秋计,不妨一试。”公孙玄不卑不亢道。
“十余名大夫皆束手无策,鸣凤夫人既是春秋老人高足,大可一试。”丞相道。
蒙王后拂袖让道,我徐步进殿,坐在床榻边沿,指扣秦王手脉,接着观其面色,仔细检视。
蒙王后讥讽道:“不懂医术就不要在此滥竽充数。
我转脸看向丞相,“这半月来,王上夜宿何殿?”
闻言,蒙王后着向露初夫人,日光狠厉。
众目睽睽,露初夫人尴尬地垂眸。
丞相问道:“王上病情如何?犯了何症?”
“王上病情实属怪异。”我缓缓道,“王上气虚血弱,四肢乏力,恐是夜夜操劳所致。
“露初夫人,你伺候得可真卖力。”蒙王后厉目瞪向露初夫人。
“致使王上昏睡不醒的,乃一种世所罕见的媚香。”我不紧不慢地说道,“此种媚香与寻常焚香无异,搁在铜炉中焚烧所散发的清香令人血行加速,引致男女发情。”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上用这种媚香?”蒙王后怒叱道。
“我没有,王后莫含血喷人。”露初夫人辩驳道。
“此种媚香,叫作腐骨散。”我的目光滑过公孙玄,定在丞相面上,“用之少量,对身子无害,若用之过量,便如王上这般昏睡,若不及时施救,后果不堪设想。”
“如何医冶王上?”丞相担忧地问。
我轻轻吐出两字,“针之。”
丞相见我说得有板有眼,信了我的说辞,准许我诊冶秦王。
我单独对丞相说出诊冶之法,望他配合。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他却也同意了,吩咐宫人准备,在庭苑铺上数层锦绸。子时将至,待臣抬着秦王来到庭苑,为秦王褪尽衣物后自行退下。
丞相命人把守庭苑四周,禁止任何人骚扰,只剩下他与公孙玄在旁观瞻。
他们二人扶着秦王坐直,我解开银针袋,对秦王的身子视若无睹,眼凝一线,落针如风。
天地精气流泻,一地月华如水。
不久,秦王突然一动,吐出三大口乌血。
丞相与公孙玄不约而同地惊喜道:“王上醒了。”
“再服三日汤药,王上便可痊愈。”我轻轻取针。
“是你,寐兮。”秦王睁眼,低声唤我。
“王上,是鸣凤夫人救冶王上的。”公孙玄不失时机道。
“你懂医术?”秦王讶异地问,面色苍白,身子仍虚。
“略通一二。”我淡淡道,起身行礼,“王上,寐兮告退。”
丞相赶忙笑道:“王上,鸣凤夫人是春秋老人高足,精通医术。”他转眸我,别有意味,“王上刚刚醒转,劳烦夫人为王上穿衣。”
我静默须臾,取来衣袍,垂眸道:“寐兮伺候王上穿衣。”
丞相与公孙玄轻步地退下,秦王任我伺候,日光追随着我。系好袍带,他握住我的手,“寐兮,这些日子以来,你辛苦了。”
我抽出手,后退一步,“寐兮不辛苦。”
秦王一怔,随即轻声一叹,目光渺渺。
我抬眸望他,眉心微蹙,似含轻愁,“王上早点就寝,寐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