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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姬(出书版)(84)

赵笙知道自己中计,奋勇杀敌,终于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出。

五万精锐,回到赵军大营的只有一万。

初战惨败,赵笙再也不敢鲁莽行事,在帅帐中与众将日夜商讨。

获悉长平战况,赵慕立即进宫,向赵王禀报长平战况,希望父王改变心意,让他重回长平。无奈赵王坚持己见,并说:战有胜负,实属平常,不能以一战论输赢。

越五日,左越再呈长平战况。

两千步兵从邯郸押送粮草至长平,途中遭遇秦国奇兵。仿佛从天而降一般,这些精锐轻兵彪悍凶残,歼灭大半赵国步兵,烧毁粮草。与此同时,赵军两处大营囤积粮草的地方诡异起火,能够支撑一月的粮草被焚毁大半。

紧接着,秦国从驻守北境抵御匈奴的驻军中抽调一万精锐铁骑,仿如长刃破雪,直插长平以北、以西的中间地带,切断两处大营的围合、联络,将赵军主力生生地割断。

蒙天羽此举,的确高妙。

赵笙获悉形势,紧急召集众将商讨对策,有提议决一死战的,也有提出坚守营垒保存主力的,更有提出派人快马加鞭回邯郸向睿侯请示对策的……纷纷扰扰,各说各的,竞拿不出一个可行的对策。就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秦军兵围赵国两处大营,围得水泄不通。

秦军为防止赵军突围,蒙天羽命骑兵反复发动攻势,挑衅赵军,来去如风,勇不可挡,大大地挫其锐锋。

赵国大军被分割两处,犹如被困的老虎,日夜咆哮,却对着城墙般的秦军无可奈何。

这个消息是牺牲了数名密探才传递出长平的,形势危急,赵慕立即进宫,将长平战况禀报给赵王。

赵王闻之,震惊不已,公卿诸臣更是惶恐。

长平战况传开,邯郸惊乱,举国震动。

赵王下令抽调赵楚边境的十五万守军,命赵慕为主帅,驰援长平。

蒙天羽似乎早已料到赵国会走这一步棋,遂由蒙天羽长子蒙韬统率二十万大军自河内直插邯郸与长平之间的要道,阻止赵慕大军援救,彻底阻断长平与外界的所有联络。

于此,长平再无传递出消息。

我没有跟随赵慕逃出军营,待在公子府等候消息。值此生死攸关之际,我不想让他分心,待在邯郸才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虎父无犬子,蒙韬大有其父之风,骁勇善战,尤其擅长营垒坚守。

赵慕急于援救长平赵军,多次猛攻,无奈秦军坚如钢壁,怎么也无法突破防线。

僵持一月,猛攻十余次,赵军损夫近半,秦军也伤亡惨重,却仍然巍峨如山、坚挺如石,撕不开一个口子,让人扼腕顿足。

至此,长平赵军被围已达四十日。

后来,世人才知,被围困的赵军断粮一月,宰战马,食死尸,甚至杀伤兵果腹,人人自危,军心涣散,在此绝境之下,遑论战斗力?

形势万分危急,赵笙与众将商定,将主力军分编为五路,由五位将领率队,不分昼夜地轮番突围。赵笙扰如一只被困已久的野兽,率军冲锋,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凶猛癫狂如豺狼。就在冲向秦阵的时候,秦军弓弩齐发,赵笙身中数十箭,力战而死。

主帅与众将战亡,被困的赵军犹如一盆散沙,举白旗投降。

蒙天羽假意接受赵军投降,命士兵挖坑,将十余万赵军全部活埋,只留下一百名年幼的小兵回邯郸报信。

坑杀十余万大军,在赵国掀起轩然大波,天下皆震。

第九章 切肤之痛

长平之战,秦军大获全胜,坑杀赵军十余万,威慑赵国,更威慑天下。

战后,秦军自动退兵,赵慕率残军回邯郸,逃宫面见赵王后,之后自闭于寝房,不踏出一步。

这是他的耻辱,也是赵国的耻辱,更是一个痛彻心扉的打击。

过了六日六夜,他仍然闭门不出,仍然不吃不喝。

我知道,他需要时间抚平内心的创痛,需要折磨自己以完成良心的自我谴责,需要一个封闭的空间逼自己面对失败。或许,他不敢面对在战场上一败涂地的自己,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次战役中败得如此惨烈,他觉得自己愧对那些战死的英魂,愧对赵国,愧对赵国子民。

因此,他自闭以惩罚自己。

成管家和家臣敲门无数次,皓儿与我敲门无数次,无论是谁敲门,房内没有半点动静,好像房内并没有人。

第七日早上,我屏退所有人,敲门半晌,赵慕仍是没有回应。

我咬唇,心意已决,扬声道:“赵慕,我与皓儿要走了。

庭苑静寂无声,房内也没有传出我期待的声音。

多日未曾进食进水,他能否支撑得住?他是否已经昏厥因此才没有任何回应?

我更加忧心,真想立即喊人来撞门,可是万一他无恙,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他难堪?

再试试吧。我继续以柔和的语气道:“我知道你不愿出来送我和皓儿……我不会强人所难,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此次走了,也许再也不回来。”

静静等候。

毫无声息。

赵慕竟连我也丢在一边,我要离开了,他也不在乎、不阻止。

算了,晚些时候再来敲门吧。

我转身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他虚较、低弱的声音,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我惊喜地奔过去,迅速进房,以防他将我挡在房外。

短短数日,他憔悴得不成人形。面色苍白,脸颊瘦削,双日深凹,胡子拉杂,唇无血色,散发披肩,凌乱如稻草,衣襟半敞,衣袍皱巴巴的,邋遢的样子,就像山林的野人,怪吓人的。

我掩上门,心痛如绞,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解他。

“你要去哪里?”赵慕无神地问我,眸光无助而软弱。

“我哪里也不去。”

生不如死的公子慕,不是我所认识的,以往那个冷静从容、睿智无双的赵慕,不是眼前的男子。他憔悴得仿佛老了十岁,往日的意气与胸怀统统消失,剩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热泪涌上眉眼,我心疼得抽搐,恳求道:“慕,不要再折磨自己,好不好?”

他踉跄地走开,坐在床榻上,“出去。”

我也坐下来,心念急转,思忖着该如何开解他的心结。其实他心中很清楚,长平之战为什么会一败涂地,赵国为什么会损失十余万精锐,并非他的错,也并非赵王一人的错,更不是公卿诸臣的错,根源在于,虽然秦赵两军在兵力上相当,可是,在财力国力上,赵国远远不如秦国。再加上赵王临时更换主帅等诸多因素,赵国败得如此惨烈,不足为奇。

赵慕很明白,但他不能饶恕自己,不放过自己,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他才会舒服一点、安心一点。

可是,事已至此,他再如何折磨自己,有用吗?

“慕,假若你再这样下去,赵国的兵力不会恢复至以前,赵国军心永远不会稳定、士气永远不会上扬。”我决定下一剂猛药,握住他的双臂,“赵国还需要你,假若你不振作一点,赵国只会越来越衰弱,那时候,秦国攻打的就不是长平,而是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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