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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91)

“我如何相信你?万一你没有把翾儿还给我呢?”

“我都离开了洛阳,还扣着小公主做什么?自然是把她还给你了。”

“你——”碧涵气得咬牙,“这么说,你还是不交出翾儿?”

“是你不相信我罢了。”她已经疯了,我不能相信一个疯子做出的承诺。

“好!你不交人,我就让你欣赏、欣赏碧浅变**龇的模样!”她的眼中布满了戾气,誓不罢休的模样骇人得紧。

“容儿,怎么办?看来她不会放过碧浅。”孙皓担忧道。

当即,两个士兵走上前,扬刀就要砍下碧浅的手臂。

我立即道:“且慢!”

碧涵怒火中烧地吼道:“立即交出翾儿,否则,我先砍下碧浅的手臂!”

怎么办?不如交出司马翾吧,可是,一旦交出司马翾,恨我入骨的碧涵就会置我们三人于死地,绝不会饶过我们。

我犹豫着,碧浅悲声道:“皇后,不要管奴婢……奴婢先行一步……”

碧涵再下命令,士兵再次举刀,刀刃的银光与凉薄的日光遥遥相映,散发出刺人的芒色。

“且慢!”

我正要阻止,却听到一道高扬的喝声,有一种久违的熟悉。

众人纷纷转头,我望过去,一个身穿甲胄的男子从士兵中走来,匆忙的步履沉稳从容,那张映着风霜雪色的脸庞俊美如昔,风采依旧,倾倒众生。

心怦怦地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望着他,移不开目光,眉骨酸涩。

——

是他!是司马颖!是我心心念念的男子!

我笑了,他终于来了,终于来看我了……

司马颖在我前面不远处站定,冷淡的目光移过来,并不见礼,“皇嫂。”

我痴迷地看他,说不出话,双眸湿润。

“王爷,废后是庶人,不再是王爷的皇嫂了。”对于他的突然到来,碧涵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贵人也被废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将士听命于你?”他徐徐地问,好像在问她,又好像在问那些士兵的头领。

“王爷,这些士兵是洛阳令何大人的部属。”孙皓答道。

司马颖夸张地恍然大悟,“废贵人真有本事,就连洛阳令何大人也听命于你。”

碧涵好整以暇地问:“王爷怎么突然驾临洛阳?陛下呢?”

他淡淡一笑,“陛下在长安,废贵人不必担心。本王进据洛阳,兵马在洛阳休整。废贵人的所作所为,本王有所耳闻,待本王面见陛下,会向陛下详细禀报。”

碧涵知道,司马颖的突然到来,破坏了她谋划好的一切。他进据洛阳,兵马比洛阳令何乔的部属多得多,今**想夺回女儿,已经不可能。因此,她没有多费唇舌,愤然离去。

厮杀、血腥的一战落下帷幕,众人散去,孙皓扶着碧浅去包扎,我让她好好歇着,对她说晚点再来看她。之后,司马颖随我回寝殿。

我脉脉地望他,他站在一拢天光下,俊脸上明暗交织,眸光深沉。

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泛滥的思念,我奔过去,紧紧抱着他,泪水滑落。

片刻后,他伸臂搂着我,与我深情相拥。

我就知道,他的绝情绝义不是真的,是故意把我气走,他从来没有忘记我,他对我的情从来不是假的,是我自己太傻、太笨……

“王爷……”我止不住泪水,双眸模糊。

“容儿,你还好吗?”司马颖嗓音微颤,压抑着经年的想念与牵挂。

“我很好。”我抚触着他的额头、英眉、鼻子和脸颊,心中溢满了柔情。

他拭去我脸上的泪水,牵着我来到床榻前,坐下来,揽着我。

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也幸福得想哭。

偷偷觑一眼,他闭着眼,脸庞沉静,享受着这难得的相拥时刻。我心中惴惴,好像这幸福来得太容易、太突然,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证明拥有了彼此。

“怎么了?”司马颖睁开眼,舒眉一笑,“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想……好好看看你,把你的音容笑貌记在心中。”

“原来这么多年了,有人还记不住我的音容笑貌。”

“不是,我想重新记一次。”我搂着他的脖颈,看着他诱人的唇。

他的眼眸立即沉下来,俯唇吻我,唇齿慢慢滚烫起来。

倾情一时,情深一刻,我闭上眼,沉醉在他的柔情里,缠绵不休。

那些不堪,那些刻意丢弃在回忆中的一幕幕,突兀地闪现,缠着我,拽着我,不让我走,不让我和心爱的男子双宿双栖……就算我离开了,刘聪也不放过我……卑鄙……

心中百般纠结,惧意流窜在周身,我很想与心爱的男子成为真正的夫妻,这是我多年的期盼,可是,一到这节骨眼上,我就害怕,就忸怩起来。

司马颖松开我,眸光闪烁不定,“容儿,我……”

我知道,他想解释一年前的事,“我知道,一年前你那么待我,是故意那么做的,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他错愕道。

“你不让我跟着你吃苦,是不是?”

“嗯。”他的脸上满是歉意,“是我不好,那时风雪漫天,我把你丢在那里,你不怨恨我吗?”

“如果你不这么狠心绝情,我就不会回洛阳,还是会跟着你。”

“因此,我只能狠心。孙瑜说你置她于死地,我知道那是她的苦肉计,可我不愿你跟着我吃苦受冻,就将计就计……”

“其实,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就算吃苦受冻也是幸福,我不怕。”我要让他明白,只要和他在一起,牺牲什么,吃多少苦,我都愿意。

司马颖轻轻一笑,“可是,看着你吃苦,我很难受。”

我靠在他的肩窝,“我明白。”

此时此刻,情浓似血,以前的不快统统消失,所有的芥蒂也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两颗心紧紧相依,我在他的怀中,他抱着我,两情缱绻,这些年的煎熬、忍耐都值得了。

这次,他进据洛阳,孙瑜没有随军跟着他,而是和他的母亲、妻小在一起。早在年初,他就以女眷不宜随军为借口,让她和程太妃汇合。

我放心了,孙瑜不在,没有人妨碍我们。

——

这夜,司马颖留在金墉城,与我共进晚膳,留宿在此。

寝殿留着一支灯盏,他脱了衣袍上榻,搂着我,“容儿,我想过了,等战事稍缓,我就娶你,好不好?”

我欣喜地颔首,忽然又怅惘起来,“这场仗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

他道:“明年应该就能结束。”

我问:“王爷觉得,河间王胜,还是东海王胜?”

司马颖凝眸一笑,“无论谁胜谁负,都无关紧要。这些年谋算太多,算计这,算计那,整日想着如何赢得民心、谋夺帝位,没有好好为你设想过。这场内乱乱了这么多年,死了太多人,司马家子孙大多横死,所剩无几,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当中,生灵涂炭,是时候结束了。我想通了,就算得到帝位、当了皇帝又能怎么样?大晋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群雄并起,外族虎视眈眈,就算我有通天之能,这大晋江山也无法扭转乾坤。我只求隐退避世,和所爱的人在一起,过着宁静、开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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