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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47)

作者题外话:司马颖会答应她这三件事吗?

到底爱不爱我

他的脸膛冷硬如铁,眉宇间浮现出隐隐的寒气,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我,默然不语,眸光越来越锋利,如刀似剑。

我保持着轻微的笑意,迎视他,心隐隐作痛,这是一种磨人的闷痛。

冷凉的春风从殿廊拂过,吹起我与他的广袂,吹冷了我们的心与曾经的情。

这一刻,那么漫长,漫长得春花都凋谢了。

司马颖紧绷的脸略略松动,“其实,你根本不愿随我回邺城,是不是?”

原来,他看出来了,我所提的三件事,只是有意刁难他。

“为什么?”他激动地握着我的肩。

“没错,我不愿随王爷回邺城,因为……”我傲然引颈,“一山难容二虎,我不会和曾经害过我的孙瑜共侍一夫。”

“我对她……我只是可怜她,我爱的从来都是你。”他急急道,“容儿,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孩子流落在外,等她生下孩子,我再安排她住在别的地方,好不好?”

“既然王爷想要孩子,那就不要强求我。”孩子的确无辜,可是我不能心软。

司马颖恳切道:“你所提的三件事太苛刻,给我一些时间处理,好不好?容儿,听我说,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洛阳,假若错失良机,以后你就更难离开洛阳了。”

我坚决道:“若王爷做不到,我不会走。”

他松开我,着急地低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气话!你看清楚,洛阳形势不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心痛如绞,痛一阵接一阵地袭来,我忍了又忍,“这是我的坚持,还请王爷见谅。”

“你到底爱不爱我?”他摇着我的身子,激愤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啊……到底爱不爱我……”他崩溃地吼,俊眸浮现出血丝。

我闭唇不语,任由他发泄。

司马颖摇晃着我,不停地质问,好一会儿才松开我。他的俊眸染了水色,眸光冰寒,一字一顿地问:“我最后问一次,你是不是不跟我走?”

心痛难忍,我只能强忍着眼中的泪不掉下来,“是!王爷做不到,就不要强求。”

瞬时,他扬掌,啪的一声,响亮得刺耳。

脸颊火辣辣地疼,口中涌起腥甜,脑子有些晃,他的脸布满了怒火,有点模糊。

也许,这巴掌用了他八 九成力道,我才会觉得这么疼,才会头晕。

司马颖不再说什么,盛怒地瞪我半晌,转身离去。

那暗紫的背影越来越远,上下左右地跳动着,渐渐模糊。

——

站在殿廊,任凭春风冷了手足,任凭心中的痛把自己淹没,泪如雨下。

还在洛阳宫城时,孙瑜第一次见我,之后我决定不在意孙瑜的存在,不介意她与司马颖有怎样的情意,无论如何,我不能放弃离开洛阳的机会,但是,孙瑜在金墉城所说的,我无法不介意。

暴盲症

当初,司马颖是不是故意引她上钩,不得而知。而今,她有了他的骨肉,即使我不介意这些,那往后呢?也不介意和那么多女子争夺一个夫君吗?不介意成为最卑微的侍妾、抬头仰望高高在上的成都王吗?

其实,什么都介意,所有的一切,我都介意!

拒绝跟随司马颖走,做出这个决定,是对自己、对他的残忍,是逼不得已,是不想以后陷入另一种煎熬与折磨,是不想司马颖与我美好的感情因为那些争宠的不堪而面目全非,是挥剑斩断以后可以预见的痛楚。

从今往后,我与司马颖再也没有瓜葛了。

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

粉红的桃花,嫣红的海棠,在春风中摇曳的娇花连成一片云,模糊成红色的海,越来越红,越来越暗,铺天盖地的黑暗……

不是昏厥,而是眼瞎了;不是雪盲,而是暴盲。

碧浅找来大夫诊视我的眼疾,大夫说我所患的眼疾是暴盲。

如受打击,情志抑郁,肝脏失调,气滞血瘀,以致目络阻塞,淤血不化,视力难复。

这是大夫说的,之后,他开了药方就走了。

碧浅体贴周到地照顾我,开解我,可是一时之间,我很难释怀、开怀,这暴盲症能不能好,已经无所谓了。

“皇后,既然说开了,就不要再想了。皇后还有表少爷呀,表少爷会一直在皇后身边的。”

“其实,贵为王爷又如何?妻妾成群,朝三暮四,那么多女人围着一个夫君,过着争宠夺爱的日子,有什么意思?皇后的选择是对的。”

“只要皇后按时喝药,心境开朗,这暴盲症很快就会好。”

每当碧浅喋喋不休地说,我就让她说,左耳进,右耳出。

她说得对,我的决定是对的,与其以后痛苦半辈子,不如挥剑斩情丝;与其到后来美好的情缘变得面目全非,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

暴盲症能不能好,无所谓,看天意了。

得知我又患了眼疾,表哥立即赶到金墉城看我。

“暴盲症?这是什么病?”孙皓忧心地问。

“不是什么大病,过几日就会好。”眼前的男子,我只能看见模糊、灰暗的一团暗影。

“京中有什么事吗?”碧浅问,有意替我打听司马颖的消息。

“没什么事。”许是他见我面有疑惑,继续道,“据闻刘沈起兵,连战连捷,河间王退守长安,急召张方回去。”

“成都王呢?”碧浅又问。

“成都王后日回邺城。”

“表少爷可知,表小姐已是成都王的侍妾,怀了成都王的骨肉?”碧浅一向清楚我的心思,追根问底。

孙皓回道:“瑜儿跟我提过,说……成都王待她很好。”

我不想再听到与孙瑜、司马颖有关的话,道:“表哥,我乏了,先去歇着了。”

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轻拍我的肩头,道:“好,改日我再来看你。容儿,不要胡思乱想,只要你放过自己,相信没有人能伤害你。”

是啊,只要我放过自己,没有人能伤害自己。

碧浅忽然道:“皇后,奴婢送表少爷出去。”

我知道,必定是表哥叫她出去,问她我为什么又患眼疾,为什么郁悒在心。我也知道,碧浅不会对他乱说。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说表哥留了几个护卫保护我。

此次我被废,贬为庶人,软禁在金墉城,是司马颖的意思,自然没有多少守卫严防守着金墉城。表哥担心我被留守在这里的士兵与宫人欺负,就为我打点。

司马颖离京这日,他没有来金墉城与我见最后一面,也许他被我决绝的态度激怒了、伤心了,才这么绝情吧。

不过,不见是最好的,不会再互相伤害,不会再心痛。

相见不如不见,心痛不如惆怅。

夜幕降临,我早早地就寝,让碧浅回寝房歇着。

睁着眼,亮着一盏宫灯的寝殿黑乎乎的,沉重的黑暗令人心慌意乱。其实,让我烦躁的是,对司马颖的不舍与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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