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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22)

心,咚咚咚地跳着,我强烈地感觉到,心底滋生惧意。

自从母亲过世,我就不再惧怕,再可怕、再骇人的事,我也不怕。可是,这个叫做刘聪的匈奴男子,竟然让我觉得怕。

为什么?

过了半晌,他的脸膛恢复如常,松开我,坐起身,也拉我起来。

我缓缓呼气,四肢略松,但听他波澜不兴地问:“容儿,你考虑得怎样?”

站起身,我冷声道:“刘公子垂爱,我深感荣幸。请你记住,我是大晋皇后,谁也改变了这个事实。”

“我已猜到你会这么回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陪着那个失智、庸碌的皇帝吃苦头?”刘聪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假若你非要我给你一个答案,那么,我给你:我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他缓缓站起,深深注视我,悲愤地问:“难道你对那皇帝就有男女之情?”

我克制着心头的怒火,“我对陛下如何,对旁人如何,与你无关!”

他纵声大笑,笑得狂妄,笑声渐渐悲冷,“好!好!好!与我无关……你的事,自然与我无关……”他凶厉地瞪住我,“羊献容,我不会再打扰你!不过,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我看着他拂袖离去,背影僵硬,步履沉重,带着满腔怒气走向竹屋。

他一片丹心,遭我生硬的拒绝,我本以为不会再有相见的一日,然而,世事难料。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动情,但我很清楚,他真心待我好,真心带我脱离漩涡、泥淖,真心给我一种安稳、宁静、平淡的日子。假若,这是司马颖对我说的,我会心花怒放,毫不犹豫地答应。

刘聪,虽是匈奴后裔,却不可否认,是一个有担当的优秀男子。

——

日日担心,夜夜惧怕,怕司马伦的人突然闯进来,杀了我们,永绝后患。

所幸,一日日地过了,我们还活着。

我等着司马颖率军攻进洛阳的那一日,等着他带我离开这个血腥的是非之地,我相信,他一定会带我离开。

作者题外话:10收发2更。

复位,回京(二更)

四月,天渐渐热了,阳光越来越盛,风暖花落,春花凋零,夏花绚烂,浓荫遍地。

一日,我正在抄书,碧浅形色匆匆地奔进来,神色怪异。

“发生了什么事?”我搁下狼毫,心头微感不祥。

“皇后,城门那边来了好多将士,手执长戟,腰配宝刀,不知是什么人。”碧浅越说越惊怕,“奴婢听闻,那些士兵来势汹汹,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难道是赵王派来的人?难道赵王按耐不住,终于下手了?可是,若他想下手,何须大张旗鼓?

金墉城消息闭塞,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无法得知。

整整一月,表哥没有派人送来书函,难道表哥出事了?

“容姐姐……容姐姐……”人未至,声音先至,司马衷惶急地大喊着,奔进大殿,“容姐姐,不好了,前面来了好多士兵,他们是不是来杀我们的?”

“皇后,前面真的来了很多士兵,杀了一些人,硬闯到这里了。”紧跟着奔进来的是碧涵,又急又怕,六神无主。

我大惊,心揪了起来。

可是,那些士兵若是赵王的部下,为什么会杀赵王安排在金墉城监守我们的士兵?

这时,殿外传来凌乱而重重的橐橐声,似有不少人闯进来,我沉思片刻,拉着司马衷往外走。

站在殿前阶上,我望着数十个刀戟在身的戎装士兵,心潮涌动。

灿烂的阳光映照在刀上、戟上和触目生冷的铠甲上,银芒四射,闪闪烁烁,耀人眼目。

两个身穿将领战袍的男子从后面走上前,屈身行礼,“臣、末将参见陛下、皇后。”

这二人自称,左者是广陵公司马漼,右者是左卫将军王舆。

司马衷惊怕地躲在我身后,结结巴巴道:“平身。”

“陛下,逆贼司马伦犯上作乱,矫诏篡位,大逆不道,末将与广陵公已擒获司马伦,还请陛下与皇后回京主持大局,以安军心与民心。”王舆高声道。

“请陛下、皇后回京。”司马漼也道。

——

原来,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赵王司马伦矫诏篡位,登基称帝,不得人心,尤其是司马氏诸王对赵王的大逆不道之举很不满。这种“不满”,其实是对皇权、帝位的觊觎,换言之,你司马伦能称帝,我为什么不能称帝?

三月,驻守许昌的齐王司马冏与豫州刺史、龙骧将军等人起兵,遣使传檄文给驻守在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常山王司马乂和驻守长安的河间王司马颙等人共同讨伐逆贼。

正在洛阳宫城享受当皇帝滋味的司马伦,听闻诸王起兵讨伐,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召孙秀等一帮心腹大臣共商御敌之策。

齐王司马冏大军屡战屡败,只能坚垒自守。

成都王司马颖亲率二十万大军至朝歌(今河南鹤壁市淇县),与敌将会战于黄桥,战败;后采纳谋士所献之计,大败敌军,乘胜渡河。

四月,广陵公司马漼、左卫将军王舆率七百精兵入宫,击杀孙秀等司马伦一党于中书省,擒获司马伦。

这场讨 伐赵王司马伦之战,将士之死大约十万人。

而洛阳宫城,死了多少人,无人知晓。

作者题外话:10收,奉上2更。容儿回京了,司马颖会来吗?

痛苦的记忆

回到洛阳宫城,总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很不真实。

司马衷又穿上帝王朝服,坐在太极殿上朝,以无人敬仰的天子之尊俯瞰群雄。

五花大绑的司马伦跪在丹墀下,耷拉着头,发冠凌乱,已无昔日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兵败如山倒,他也变成了阶下囚。

有朝臣问陛下如何发落司马伦,司马衷看看我,咧唇傻笑,“皇叔爷毕竟是皇叔爷,虽然他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不过朕是晚辈,就罚他……和朕一样,去金墉城面壁思过吧。”

群臣高呼:“陛下仁厚。”

当日,赵王司马伦被送往金墉城,不几日,金墉城传来消息,他中毒身亡,所中之毒正是他毒死先皇后贾氏的金屑酒。他四个儿子,也都在金墉城。

也许,这是司马氏哪个王爷下的密令,也许是司马衷的谕旨。

无从得知。

回京后,仍然住在昭阳殿,但我是废后。

我设法联络表哥,但是,派人找遍洛阳城,也找不到表哥。

司马颖呢?何时才进城?

三日后,我站在殿廊,望着后苑的碧树浓荫、花落花开,碧浅匆匆行来,“皇后。”

“什么事?”我见她面有异色,心猛地下坠。

“奴婢打听到,羊家、孙家所有人都被杀了。”碧浅面色沉重,眉眼间似有凄色,“据可靠消息,前几日夜里,有士兵闯进羊府和孙府,大肆屠杀,血流成河。后来,那些士兵纵火,羊府和孙府烧成灰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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