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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186)

次日,他又吩咐安管家,把如环、如莲和如玉遣出将军府,给她们一些银两防身。如此,府中只有我这个夫人,还有西苑那个被废的夫人,卜清柔。

也许,不久以后,他会知道我曾经做过这类阴毒之事,可是,这个时候,我没有选择。倘若不这么做,不耍心机、不使计谋,就会被她们谋害;不单单是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儿都会无辜被害。为了孩儿,我可以做尽世间所有阴毒的事。

过了两日,清晨时分,我去东厢向老夫人请安,进了庭苑,听见饱含怒火的声音,便慢慢止步,示意白露和银霜不要出声。

是刘曜和老夫人在说话,起了争执。

儿子重声道:“母亲,孩儿早已说过,容儿不是狐狸精!”

母亲怒道:“她怎么不是狐狸精?为了她,你废了清柔,把那些侍妾逐出府,你被她迷成这样,她还不是狐狸精?”

“即便她是狐狸精,孩儿也爱她!”刘曜拔高嗓音,“母亲,十五年前,孩儿就与容儿相识,孩儿终于和所爱的女子厮守终生,为什么母亲不成全孩儿?”

“十五年?你竟然被那狐狸精迷惑了十五年!”老夫人更气了,怒指着他的额头,“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

“孩儿并非故意气你,只是母亲想不开罢了。”

“你——”

她好像一口气提不上来,往后退了两步,一旁的侍女立即扶着她。

刘曜惊慌地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母亲,你怎样?”

老夫人闭了闭眼,推开他的手,被儿子气得伤心,“我两眼一闭、双腿一蹬,你最高兴!”

他没回话,站着不动,脸膛铁寒。

她苦口婆心道:“曜儿,近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不觉得蹊跷吗?这女人不简单,她要名分地位,要霸占你,把你身边的女人一个个地收拾了。今时今日,你只有她一人,你还看不明白吗?”

刘曜颇为惊讶,老夫人继续道:“如珠怀了你的骨肉,清柔谋害她的孩子,就被你废了;接着,如珠忽然来了月信,原来是假怀孕,你把她关在柴房,夜里柴房就失火,人都烧死了。这一连串的事,是不是太巧合了?曜儿,这招‘一石二鸟’,让清柔和如珠接连获罪,她就可以当正妻,一人霸占你。”

他的脸孔静若平湖,无波无澜,我知道,他在思索老夫人的话,在想这招“一石二鸟”的可能性,在想我是不是那种心如蛇蝎的女子。

心悬得高高的,我紧张得手心出汗。

假若他信了老夫人的话,心中就会刺入一根刺。

“容儿不会做这样的事。”刘曜眸色坚定,语声铿锵,“纵然这些事与容儿有关,孩儿也不会怪她。之前清柔、如珠等人也做过很多伤害容儿的事,容儿差点儿死在她们的手中,差点儿与孩儿天人永隔。母亲,你疼爱、喜欢的清柔,是一个蛇蝎心肠、心狠手辣的女子,绝非你看见的那么温婉、贤惠。”

“这是你的片面之词,我不信清柔会做出那样的事……”

“难道母亲所说的就不是片面之词吗?母亲不喜欢容儿,就说容儿是坏女人,这就是母亲看人的本事吗?”

“无论如何,你必须恢复清柔的名分。”老夫人命令道。

“恕孩儿办不到!”刘曜利落地拒绝。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儿又晕过去,颤声道:“好……好……好……不孝子……既然如此,你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

他脸庞紧绷,利剑般的白眉狠狠地拧着,“母亲可以不喜欢容儿,但孩儿与容儿的夫妻之情绝不会改变!母亲就在此安享晚年吧。”

话落,他径直离开,我赶紧闪身躲起来,不让他瞧见。

——

刘曜没有和我提起有关卜清柔、如珠的事,由此可见,老夫人所说的“一石二鸟”,他不信,或者是没有往心里去。老夫人倒是看得明白。

左思右想,我终究没有主动提起,就当完全不知,没去过东厢,没听见过他和老夫人的争吵。

我没有去东厢问安,老夫人也没有传我过去,仿佛不再过问任何事。

此后,刘曜待我很好,一心一意,红袖添香,举案齐眉。

在书房,他处理公务、看书沉思,我陪着他,有时看书,有时习字。

在小亭,我们在梦幻的夜色中倾谈、赏月,或抚琴,或奏秦琵琶。

在寝房,他柔情蜜意地凝视我,聆听我腹中宝宝的动静。

他时常揽着我,眼底眉梢点染着幸福的笑意,“少了那些莺莺燕燕,府中安静许多,我也清静不少。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娇妻美妾,妃嫔佳丽,都不如一个容儿,还是容儿最好。”

我笑睨着他,“若为帝王,妃嫔如云是应当的,将军不是有大志吗?若有一日将军位尊九五……”

“真有那一日,我也只有你一个皇后。”刘曜的掌心抚着我的脸腮、脖颈,痴缠地吻我,唇舌在我的脸上、肩上流连。

“这是许诺吗?”我不在意地笑。

“不是许诺,胜过许诺,我只要你,容儿。”他的眼中布满了深浓的情意与爱欲,眸色微变。

“夜深了,睡吧。”

“我想你……要你……”他解开我的丝衣,有点急躁,“不许拒绝。”

“不行……待生下孩子……”

“可以的。”

刘曜安抚着,让我躺下来,跨在我身上,将他的火热放在我饱满的**之间……

我瞠目结舌,闭着眼,任他为所欲为。

——

刘聪继续对苟延残喘的晋廷用兵,命刘粲、刘曜领兵进攻晋阳。

我早已料到,会有这一日。正值攻取晋廷的好时机,刘聪野心勃勃、雄心万丈,不灭晋廷不罢休。刘曜是汉国大将军,不可能总是留在朝中陪我儿女情长。

这夜,是他陪我的最后一夜,他揽着我,“对我而言,领兵出征是家常便饭,你无须担心。”

我点点头,不担心他会有什么意外,担心的是汉国皇宫中的陛下,刘聪。

“容儿,在府中安心养胎,我会凯旋归来,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刘曜宽慰道,轻抚我的腮。

“我等你,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安,总觉得他此次出征会有凶险。

“你也要好好的。”他叮嘱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记住,等我回来。”

“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等你回来。”

他搂着我,我依着他坚实的胸膛,希望这一夜永远不会天亮,希望这一刻永远定住。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我为他穿戴,披上厚重的甲胄,离别的心情越发不舍。

铁甲冷硬,光芒闪闪,触手生凉,令人联想到战场上残酷的厮杀、触目的血腥和无情的生死。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揪得紧紧的。不争气的泪水浮上眼眶,我哑声道:“将军,保重。”

刘曜握着我的手,黑眸闪着晶莹的光,“你我都要保重,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看着我们的孩儿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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