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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127)

“不如小夫人下厨,亲手做几个小菜,奴婢去叫王子过来。”秋月歪着头苦想,“不过单单如此估计还不行,呀,对了,奴婢听说有个地方有热气腾腾的温汤,不如小夫人和王子去泡温汤,就此冰释前嫌,好不好?”

“听来好像不错,不过王子会去吗?”春梅道。

“那就看我们的了。小夫人先去,我们去找王子,说小夫人遇险了,把王子骗过去,这不就行了?”秋月兴奋道。

她的主意未尝不可,不过务必事先算好一切。

忽然,门扇被人推开,我们三人惊愕地望过去,刘聪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春梅和秋月惊惧地后退三步,我刚站起身,就被他拽住,来到大堂前院,她们也跟着来,担忧地看着我。

他的眸色冷沉阴森,向一个下人示意,那下人就小跑着消失了。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像是待宰的羔羊,等待屠夫的刀砍下来。

很快,府中所有下人、守卫都齐聚在院中,就连呼延依兰也从寝房出来,那张素白、娇美的脸无波无澜,不过眼角蕴着隐约的笑意。

众目睽睽,刘聪究竟想做什么?

“王子,是奴婢的错,奴婢没能及时拦住小夫人,奴婢甘愿受罚。”春梅跪在地上悲苦地求道,“这件事和小夫人无关,是奴婢的错……”

“奴婢也有错,是奴婢对小夫人说,把孙瑜的骨灰交给那公子,小夫人才会去的,王子要罚就罚奴婢吧,小夫人是受奴婢唆使,是无辜的……”秋月也跪下来为我求情。

没想到这两个侍女会把所有的错揽上身,平时我对她们虽然没架子,但也一般,她们这么袒护我,我实在没想到。

暮色散尽,天色渐暗,北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凛冽如刀,刮得脸颊生疼。

刘聪的眼中浮动着些微戾气,“容儿,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我嘴硬道:“我没错。”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不能在所有下人面前认错,一旦认错,下人就会觉得我在他的心中没有分量了,就会觉得我失宠了。

“我只是把孙瑜的骨灰交给她的夫君,我没错。”我倔强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既是如此,那就怨不得我。”

他随手从旁边的一个守卫腰侧抽出大刀,翻转手腕,挥舞大刀,唰唰唰,唰唰唰。

刀锋袭来,在我眼前飞舞,银光耀目,寒芒闪烁,我惊骇得紧闭双眼。

他要杀我!

就此死了,再也无须承受他加诸我身的痛楚与**,那也不错,我坦然地面对死亡。

然而,我没有死,好好地站着,只是突然觉得很冷,寒气袭身。

刘聪将大刀扔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脸上的杀气慢慢消散。

我身上的大氅、棉袍破碎了,一片片地飞舞、掉落,或是在风中飞旋,飘去别处。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划破我御寒的大氅和棉袍,让我丢了尊严、失了体面,好比撕去我倔强的外衣,折断我的傲骨。

呼延依兰高挑着眉,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想必是大为痛快吧。

“在大门外跪一夜,好好反省!”刘聪寒声下令,余怒未消。

“王子,万万不可!这天寒地冻的,小夫人衣袍单薄,身子弱,怎么经受得住?”春梅连忙道,苦苦哀求,“小夫人只是一时糊涂,王子是知道小夫人的,她只是嘴硬而已。王子,奴婢求求你,就让小夫人在房中跪一夜吧。”

“王子,奴婢也求求你,奴婢代小夫人到外面跪一夜,小夫人就在房中跪着……王子,大夫说小夫人的身子须好好调养,不可再损耗……”秋月悲声哭求。

“你们喜欢跪,就在这里跪个够!”

她们的哀求,刘聪不为所动,狠狠瞪我一眼,拂袖回书房。

呼延依兰解恨地朝我笑,笑意深深,接着去追夫君了。

——

春梅和秋月跪在前院,我跪在大门外,大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从里面可以看见我。

门口挂着两盏灯笼,随风飘摇,昏黄的灯影一晃一晃的,让人觉得些微的暖意。

身上单薄,我抱着自己,寒风包围了我,我冷得哆嗦、抽搐,揪紧的心也在抽搐;地上的寒气钻进膝盖,全身僵冷如冰,这副躯壳已经不是我的了,魂灵已经飞升上天……

每一刻,都在问自己:还能撑下去吗?

不如认错吧,只要认错了,也许刘聪就不会这么惩罚我了。可是,我就是要赌,赌他的心是不是那么硬,睹他是不是真的舍得让我在这腊月寒天挨冻、受苦。

一旦认错,此后,在他面前,我就失去了所有的优势——倔强,傲骨,虽然这样让我吃尽苦头,但是,可以让他的铁心从此变成柔肠。

半个时辰后,他派人来问我,问我是不是知错了,我摇摇头。

再过半个时辰,他又派人来问,我还是摇头。

也许,再过半个时辰,他就心软了,我就胜了。

可是,我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全身已经麻木,头很疼,天旋地转……

黑暗袭来,仅存的光亮中,我看见一张冷峻刚毅的脸孔,一双忧切深邃的黑眸。

下一瞬,我再无知觉。

醒来时,仍然觉得冷,虽然被窝里是暖和的,但我全身发冷,瑟瑟发抖。有人抱着我,温热的胸膛温暖着我,我想看看他是谁,是不是我在晕倒之前看见的那个人,可是,头疼得快裂开了。

“还觉得冷吗?”这沉厚的嗓音很熟悉。

“好些了。”一开口才发觉,嗓子涩痛得厉害。

“该吃药了,我喂你吃药。”他让我靠在他长长的臂弯中,接过白露手中的汤药。

果然是刘曜。我愣愣地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不是在外率军征战?

他将汤碗放在我唇边,我只能张口喝下去。

喝完药,他吩咐白露去端小米粥来,“你滴水未进,身子虚寒,又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染了风寒,发了高热,昏睡了一个时辰,现在热度退了一点。”

我哑声道:“谢谢你救了我,那四王子……”

刘曜道:“别担心,也许他正四处找你,这里是你刚来时住的别苑,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到我把你带到这里。”

我点点头,忽然发现他也在被窝里,我半躺在他怀中。假如让刘聪看见这一幕,非气疯不可。我挣了挣,他反而把我抱得更紧,我窘得垂眸,“我不冷了……我……”

“你的双足还是冷的,不要动,就这么躺着吧,稍后还要喂你吃粥。”他的声音温柔得似能凝出水来。

“让白露和银霜服侍我就行了。”

“还是我喂你。”他的话不容反驳。

白露端来小米粥,刘曜一勺勺地喂我,虽然笨拙,却也小心翼翼。

可以瞧出,他从未这样服侍人。

而昨日,我也是这样服侍重病的司马颖,喂他吃粥,今日,轮到我被人服侍了。

吃了半碗,我恶心得想吐,就没有再吃了。刘曜让白露和银霜出去候着,我说也许药效发作了,我想睡了,他就扶我躺好,坐在床沿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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