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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纬31度熏国幻爱(3)

天知道,我是多么讨厌小提琴的声音,可是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听,从古诺的《爱的礼赞》听到克莱斯勒的《爱的忧愁》,从舒伯特的《小夜曲》听到马思奈的《沉思曲》,最后是那首帕格尼尼的随想曲,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拉响着。

他的目光不时地望向小二楼的窗子,眼神中有着清澈无比的期待。

薰衣草被他的音乐征服,月光被他的音乐征服,清亮如水的夜空被他的音乐征服,可是二楼的窗子,依然紧紧地关闭着,像是被上了锁,像是根本就没有人居住。

终于,他撑不住了,我听到他拉错了一个音,随后错的音越来越多,他执著在小提琴的第四弦上,连续地拉出了杂乱无章,尖锐刺耳可以称得上是疯狂的音符。随后我看到了这辈子见到的最疯狂的事,我看到他放下了夹在颈上的琴,然后把它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弦断弓裂后,他背着一肩残破的月光,一个人走掉了。

小提琴的尸体无辜地躺在很无辜的月光下。

我呆呆地望着那零乱的碎片,心中泛起种说不出的滋味,然后我记起自己无数次想过要做他现在做的事。

据说,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嗅到了一种淡淡的香薰的味道,她相信是天使的气味。可是真实的谁知道呢,没准那气味是死亡的气息,因为我出生后的一个小时我妈就因为心脏衰竭去世了。那个人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说是为了纪念我妈。我知道,他其实是要我记得是我害死了我妈。

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头脑中就充满了那个人疯狂拉琴的影像,在我小小的心中形成了一种波离,迷乱的印象。他的手指灵活快速地在第四弦的三,四把位上跳跃,拉出单调而节奏非常快的乐曲,任我用力堵着自己的耳朵,那音浪也会汹涌地冲进我的耳朵,撞击我的耳鼓,无休无止。

后来,我渐渐地长大了,这回换成了我,要他记得,是他害死了我的妈妈。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就不会有我的诞生,那么妈妈就不会离开。所以,我们彼此痛恨着,痛恨着彼此的存在。

十六岁开始,我就没有再拿过他的一分钱。

他作为一个国际名人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得到无数的荣誉和赞赏,可是他一次也没能再走进过妈妈的小别墅。

用力摇着头,我想摇掉所有痛苦的回忆,却发现只能摇散我的半长不短的头发。男孩子已经走远了,远得连米色的衣影都融在了淡黄色的秋里边。

也许不同的人总会有不同的烦恼吧,比如他,得不到芷的爱,比如我,找不回妈妈的爱。

我蹬起单车,向相反的方向骑了下去。离开纷纷扰扰的皇室八卦,离开绝美的提琴少年,生活,还在慢慢地继续。

努力着,不受伤害的继续下去。

Chapter 2 水和鱼的爱恋

打完两份工回到家,天已经很晚了。

一边呼吸着空气中浓郁的薰衣草的香味,一边掏出包包里的钥匙打开院门,每天的这个时刻,是我最开心幸福的时刻,可以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妈妈,我回家了。”

虽然上学和这个小楼的支出几乎透支了我辛苦打工赚回来的钱。可是,这种生活却给了我一种很真实的感觉,就是存在。

今天的薰衣草真是好香啊,难怪的,薰国会把薰衣草定为它的国花,这么一个崇尚浪漫的国度当然少不了如此熏人欲醉的香味来点缀。我已经十九岁了,或者,也该寻找一份爱情,来享受一下我的人生了。

头脑里充满着一些乱七八糟,无厘头的想法,正陶陶然地自己给自己找乐儿,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是谁啊,第六感这么有准儿,我一进门他就打来电话?

“喂,是谁?”我走过去,抓起了电话。

“小薰,我是芷,我听见你回来的声音。拜托,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电话那头传来芷低低的声音。

没想到打电话的竟是住在二楼的芷,过来?是要去哪里呢?如果她是在家里,有什么事下来找我不就好了?

“这么晚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可是我很不舒服。我现在不敢动,我很害怕。”她的声音急促地传过来,偶有间断,好像讲话会用去她很大的力量。

“芷,你怎么了?”

“我在郁金没有朋友,只能求你了。小薰,你可以帮我一下吗?我要撑不住了。”电话那头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就像被卡住的磁碟发出的声音一样,在暗夜中让人的心中会升起一种恐惧。

“小薰,我快死了。”

“芷,你是在楼上吧。你等我,芷,我这就过去。没事了,我这就过去。”一种莫名的恐惧盘聚在我的内心,我摔下电话,一路奔上了二楼,低叫着:“我来了,芷,你在哪里?”

芷没有回答我,最终我在卧房里找到了她。

她静静的卧在床上,一动不动。当我打开房间里的灯,看到了她眨着的眼睛和瞬间从眼眶中流出的眼泪才确信,她没有死去。

“帮我拿药。”她的喉头艰难的嚅动,终于让我听清了她的话。我在她的床下发现了一只倾倒的药瓶,于是帮她拿了药了,喂她服下。不知她得的是什么病,一次竟要吃几十枚药片。

过了几分钟,想是药片起了作用,芷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我这才想起我该坐下,就拉了一边的椅子坐。

“谢谢你,小薰。”芷对我虚弱地笑着,“没有你,今天我一定死掉了。”

“你现在可以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我想我可能真的要住院了。小薰,你可以帮我吗?”

我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病,看起来蛮恐怖的。”

她的笑容慢慢地隐去了:“是心脏病,一种叫做什么遗传性突发心律失常的病。”什么?我听了她的话如被一只巨大的钟击中的,全身发出一种痉挛般的震颤。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怜悯地说:“对,小薰,和你的母亲是一样的病,随时都会死去的病。”

芷的手温柔而冰冷,可她的手就像一根浮木,让我有了靠岸的勇气。

“你,知道我的妈妈?”我忍不住问。

她点了点头,“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了和你的妈妈有相同的病我才会来到这里,租下她住过的房子。”

是吗?我把身体缩回椅子深处,想抽回我的手,可是芷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放。

“十九岁以前,我不知道我身上有这种病,那时候我真开心,我喜欢艺术,就真的考上了大学的艺术系。我还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他非常优秀,是拉小提琴的。他拉得好极了,我最喜欢看他拉琴,看他一弦弦地拉出奇妙的声音。小薰,你知道吗,别的乐器只听的就够了,可是小提琴不一样,要一边听一边看,才能感受到完美。

“我和他常常缩在他们学校的一间简陋,但是很寂静的琴房里,他为我拉琴,一拉就是四个小时,我像只猫一样,蜷在任何可以依靠的地方。他疯子一样的拉,我就傻子一样的听。累得实在不行了,我们就去海洋馆看鱼,他对我说,芷,你看到吗,每条鱼都有自己要游的路线,就像每首小提琴曲子都有一首乐谱一样。于是,我们像两个傻子一样盯着海底世界的鱼为我们演奏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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