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纷纷表示打扫很干净,不知为什么绣衾里藏着蜈蚣、蟑螂。
他面色冷沉,“你们伺候不力,都去领五十板子。”
丫鬟、婆子都苦着脸,忽然,一个婆子道:“老爷,奴婢想起来了,午后,奴婢去茅房,回来看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跑出了院子。”
“看见是谁了吗?”
“奴婢觉得事有蹊跷,追出去看看是谁,奴婢认得那人的背影,应该是洗心苑的小六子。”
“当真是洗心苑的小六子?”
“奴婢绝不会认错。”那婆子的语气异常坚定。
玉盛泽脸膛发黑,声若洪钟地下令:“去请二公子、夫人,把小六子也叫来。”
下人立即去了。
洗心苑是二公子玉俊杰住的小苑,小六子是他的小厮,跟着他跑进跑出,机灵伶俐,颇得重用。
玉轻烟小脸苍白,佯装不解:“爹爹,把小六子叫来便是了,为什么请母亲和二弟来?”
他沉沉道:“你受惊不小,我会为你做主。”
这话说一不二,仿若他在军中下军令,谁也不得违抗。
不多时,谢氏、玉俊杰一同来到天心苑。谢氏见前院如此情形,很是纳闷,玉轻烟为什么靠躺在贵妃榻上?老爷不是在慧心苑吗?为何气呼呼地坐在这里?
“母亲,烟儿受惊,不能下来给您行礼,母亲见谅。”玉轻烟柔弱道。
“既然你受惊,便躺着吧。”谢氏感觉很不妙,“老爷,发生了什么事?”
“烟儿的寝榻被人放了脏东西。”玉盛泽瞪她,好像是她做了错事。
“什么脏东西?”她多多少少猜到了。
“夫人,有人在二小姐的寝榻上藏了好多蜈蚣和蟑螂,可吓人了。”冷天晴道,“方才二小姐受惊过度,昏厥了。”
“蜈蚣?蟑螂?”谢氏惊道,“老爷,可知是什么人做的?”
玉盛泽虎目一瞪,不怒自威,年仅十一岁的玉俊杰没见过父亲这样的凶厉表情,吓得往谢氏身后躲去。
小六子站在一边,低着头,倒是淡定得很。
玉盛泽喝问:“小六子,今日午后你做了什么好事?”
小六子回道:“回禀老爷,奴才没做什么,一直陪着二公子。”
玉盛泽已命人去取了宝刀来,此时他从下人手里抽出跟随他多年的宝刀,“咻”的一声锐响,令众人颤起来。
“不从实招来,今日你便身首异处!”他的眼中滚动着骇人的戾气,好像下一瞬就要削了小六子的头颅。
“老爷,奴才真的没做什么……”小六子双股发软,跪在地上,“奴才句句属实,奴才真的没做过什么……”
玉轻烟感慨,大将军就是大将军,说不到两句话就要动刀动枪。
谢氏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更从未见过他在府里动刀,他那表情,明摆着就是要杀人啊!小六子是杰儿的人,她不能让杰儿有事,连忙道:“老爷,这件事查清楚了吗?查清楚了才能……”
“现在不就是在查吗?”玉盛泽厉声怒喝,“小六子,再不从实招来,军法处置!”
“奴才冤枉……奴才什么都没做过……”小六子死咬着不招。
玉俊杰吓得瑟瑟发抖,站的地方湿漉漉的,吓尿了。
玉盛泽怒不可揭,挥刀横削。
就在刀锋接近脖颈的时刻,小六子吓哭了,“奴才招……是二公子吩咐奴才做的,那些蜈蚣、蟑螂是奴才藏在二小姐寝榻上的……”
玉盛泽慢慢收刀,面上似乎没有了怒气,异乎寻常地平静。
谢氏责怪儿子太蠢,竟然做这样的事,可是,儿子还小,也怪不得他。
玉俊杰矢口否认:“我没有吩咐他……他诬陷我……爹爹,我没有……”
“啪”的一声,她扇了儿子一巴掌,力道颇重。
“呜呜……”他哭起来,“娘亲为何打我……呜呜……”
“做了错事,还嘴硬?”她训斥道,“平时娘是怎么教你的?做了错事就要认!快向爹爹、二姐认错!”
玉轻烟心中冷笑,谢氏很聪明,玉俊杰否认,只会更加激怒玉盛泽,因此,她就先下手为强,要儿子认错。
谢氏将儿子推到玉盛泽前面,“还不认错?是不是要爹爹打你?”
玉俊杰哭道:“爹爹,我错了……”
玉盛泽面色稍缓,“向二姐认错。”
玉俊杰却嚷起来:“不!她是坏人!我不!”
谢氏大惊,正要强迫他向玉轻烟认错,玉盛泽的重掌已打下来。
年仅十一岁的孩子如何禁得起武将的一掌?
当下,玉俊杰被打得跌倒在地,整张脸现出清晰的指印,鲜血溢出嘴角,掉了两颗小牙。
谢氏心疼不已,却又不能去扶儿子。
“将这逆子关入小祠堂,跪在列祖列宗前反思己过,三日三夜不得踏出半步!”
这个惩罚不算重,但对于年纪还小、从未受过大人打骂的玉俊杰来说,这无异于当头棒喝,已是很重的惩罚。
小六子重打八十大板,逐出玉府。
谢氏带着哭哭啼啼的儿子离去,出了院门时,她回过头,看见玉轻烟眉目清冷,好似只是在看一场好戏。
玉盛泽关心道:“烟儿,若身子不适,稍后便不要过去吃晚膳了。”
“爹爹,烟儿好多了,没事的。祖母这么疼爱烟儿,烟儿怎能不去陪祖母呢?”玉轻烟笑道。
“好,好孩子。”他欣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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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轻烟早已问出,午后小六子在天心苑出现过,因此,她要借玉大将军的手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公子。
虽然玉俊杰年纪尚幼,但在谢氏的宠溺与奇葩思想的熏陶下,已经变成一个颠倒是非、唯我独尊的混世魔王,必须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否则长大了便是害人不浅的纨绔子弟。
入夜,二房以玉俊磊、二夫人张氏为首,到大房这边进膳。两房的人齐聚一堂,热闹温馨。
老夫人笑逐颜开,接受儿孙的祝福,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
微笑过后,总会提到那些已经不在的人,玉盛利,玉俊凯,玉轻莲,玉轻岚,玉轻雪,说起他们,老夫人抹着泪水,颇为伤心。
有一人,强颜欢笑,尽力当一个温婉贤淑的贤妻。
玉轻烟望着话不多的谢氏,知道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玉俊杰。
玉俊杰被关在小祠堂,下人已送去膳食,不过,当娘的总是忧心儿女。
玉盛泽喝了几杯,面不改色,看一眼枕畔之人,对老夫人道:“娘,此次回来便不要回玉竹寺,在府里享天伦之乐。”
“我已住惯玉竹寺,住在这府里,还真不惯。”老夫人笑眯眯道。
“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这样才像话嘛。娘,你年纪大了,总要亲人在身边照应。”他笑道,“绍芳和二妹是你的儿媳妇,会尽心侍奉你。还有孙子、孙女,他们会时常来陪你说话、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