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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朱颜(出书版 )(58)

咸丰却是大大嘉奖了我一番,说我识大体、有分寸,能为国分忧,对我的警惕又松了几分。甚至他还帮着安德海说项了几句,当然是被我搪塞了。

对于彭蕴章的请求,我还是帮了些忙的。并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是为了保全下一些肃顺的对头人来,否则到时候我和奕訢成了光杆司令,那什么跟肃顺斗?

于是,咸丰九年七月的诏书里,便下令“王大臣续陈审明科场舞弊之大员父子,及递送关节之职员,分别定拟。此案程炳采于伊父程庭桂入闱后,接收关节,令家人转递场内,程庭桂并不举发。程炳采处斩,程庭桂免死,遣戍军台。谢森墀、潘祖同、潘敦俨等俱免死,发遣新疆。”

肃顺等人并不肯罢休,八月,御史陈庆松又参奏了科场案内大员子弟陈景彦等,说他们贪图名利,罪不可恕,要求咸丰一并处罚他们。咸丰被我在耳边一阵吹风,肃顺等人“心胸狭小”、“排斥异己”,当即就气得他大发雷霆,驳回了折子并把肃顺等人指桑骂槐训了一通,弄得他们灰头土脸。这下,我跟他们的梁子可真是越结越深了,不过所谓债多了不愁,我迟早要跟他们翻脸的,倒也不是很在意。

被救下的这些官员自有奕訢出面结纳,虽然真正有本事的人少,但所谓三人成虎,人多了有些事也会好办很多。

大清于是在磕磕碰碰中走入了咸丰十年,这个揪心的年份,丝毫不顾我的忧虑和悲伤,热热闹闹向我走来。

正月里,是咸丰的寿辰,虽然国势不好,但朝廷上下还是一片欢欣鼓舞,仿佛要借着这双喜临门将延续了许多年的霉运全部扫光。皇帝的生日,照理说各国使节应该要向他表示祝贺,但他却见了洋人烦心,下旨不让他们进京,为了避免嫌隙,索性连外臣进京朝贺也一起免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自己的三十寿辰,他还是十分高兴的。

除了接受京中朝臣的祝贺之外,召集所有的皇室宗亲一起庆祝是少不了的,今年趁着皇帝高兴,晋封了惇郡王奕脤为亲王,贝子奕劻为贝勒,其余宗室之人,各有封赏。直到这时,已经被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的我,才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叶赫那拉•;蓉儿没有处理。

醇亲王奕譞是道光皇帝第七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平日里只是在屋中读书写字,并不过问朝政,是个颇会韬光养晦的人。

难得咸丰高兴,将几个兄弟没成亲的都叫到了身边,于是我便有了跟奕譞接触的机会。

这日我正向御书房走去,却看见他坐在湖边,手捧着一本书孜孜不倦地读着。想了想,我向他走过去。

“七爷今儿个好兴致啊!”

他抬起头来,看见是我,急忙站起身来跪拜道:“臣参见贵妃娘娘。”

我虚抬了下手,笑道:“七爷快快请起,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套。”

他站了起来,确实侧身站在我身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看了看他,颇有些面对着一团棉花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眼光游移者,落到他的书上。

“七爷在看什么书?”

“没什么,不过一些闲书,打发时间罢了。”

我看过去,却是李善兰与咸丰六年翻译完成的《几何原本》,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七爷倒是好兴致,对这种书也有兴趣了。倒是跟你六哥有些相像。”

末世朱颜 第二部 家国殇 第二十二章

他微微一笑道:“臣想,对洋人多一分认识,就对他们多一分了解,总归是没有错的。”

我不由为他的滴水不漏而叹服,说了几句话,竟是谁也不得罪的圆滑,难为他年纪轻轻,竟也能有这种修养。

“我看七爷如此关心国事,就应当出来为皇上效力才是。怎的这些年也不见七爷出来多拿拿主意?”

他笑了笑说:“国事有皇上和六哥在,臣比起他们来是自愧不如,哪里还敢出来献丑?”

我深深地注视着他,只见他虽然竭力掩饰,眼中却还是流露出一丝不甘,便知他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的淡漠。

我微微一笑,转换了话题说道:“七爷今年已经十九了吧?”

他愣了一下,忙答道:“是的。”

“可为何还未婚配啊?别的皇子贝勒在你这年纪,好多都当上阿玛了。”

“这……”他辞穷了,显出一丝窘迫。

“难道满京城的姑娘小姐,七爷就一个都看不上?昨儿个皇上还跟我说来着,不知你有没有心上人,若有的话,便要为你指婚呢!”我捂着嘴笑道。

他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只是臣一年四季难得出宫一次,又哪里会认识多少姑娘小姐?况且臣这种一无是处的书生,又有哪位小姐愿意屈尊呢?”

我撇了撇嘴,说道:“七爷这是在拿我开心呢!别提你亲王之尊了,便是这仪表堂堂、满腹诗书,便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趋之若鹜呢!七爷既看不上宫外的女子,难道看上了宫内之人不成?”说着说着,我竟然好奇起来。

他吓了一跳,急忙辩解道:“娘娘,臣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不由笑道:“难道七爷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不,不,”他急忙说道,“只是说了,嫂子可不许笑话我!”

我一愣,他竟然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难道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我不笑话你,你说吧。”这下我是一定要问个究竟了。

“不瞒嫂子说,我自幼在宫中长大,眼见的各位嫂子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人儿,耳濡目染,不知不觉中,那些一般的庸脂俗粉就再也进不了我的眼了。”他苦笑着说,摇了摇头。

我心头一跳,看向他,他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些说不清楚的东西。

直觉地想要逃避,我勉强笑了一下,说:“原来你竟是这个心思。那好办,回头我让皇上在秀女里面好好儿为你寻寻,一定差不了!”

他苦笑了一下,做了个揖:“那就多谢嫂子了。”

“不谢不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笑着,站了起来,“好了,我也该走了,还有好多奏章没批呢,不打扰七爷看书了。”

他忙道:“娘娘日理万机,是臣耽误了娘娘的时间,望娘娘恕罪。”

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自家人,就别这么客气了。叫我嫂子不是挺好的么?我走了,这儿风大,七爷也早些回去吧,免得着凉。”

带着深厚的宫女太监们慢慢离去,我琢磨着,不知道这些年蓉儿在浣衣房历练得如何了?那骄纵的性子也不知改了没有,不过即使一点没变,碰到奕譞这种心机深沉的主儿,还不是一样被吃得死死的?

一路向前走去,看来是把蓉儿叫回来的时候了。

差了小太监去浣衣房传来了蓉儿,晚饭时分,她站到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