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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有喜(34)

好么,这会儿别说糖水,就连想喝口白开水都没人端给她喝,越想越凄凉,何如初虽然是没气劲,嘴里却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轻哼着:“北风哪个吹雪花哪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

别说这歌儿一唱,何如初还真觉得好受点儿,这时屋就她一个,她不弄出点声音来只会觉得更凄凉。她倒是好受点儿,门外的盛淮南一阵发涩,这曲调是真的悲凄,何如初这有气没力地哼来更显得可怜巴巴。

推开门进屋里去,屋里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朱砂古梅香气,打眼一瞧何如初正伸在外头挥着手绢儿,盛淮南见状沉声道:“染了风寒还不肯好好躺着。”

放下手绢见是盛淮南,何如初倒觉着奇怪得很,惯常这位也是不会和她独处一室的,今儿居然推门而入:“盛淮南,你说我会不会就这样咽气儿,我是上天好呢还是下地好!”

其实她就这么一感慨,她是典型的A型血,每到生病得难受时就会有这样的感慨,在现代没少被她爹妈抽,但这习惯却怎么也改不了。

“好好歇着,哪儿那么多话。”盛淮南见她手还在外边就指着说:“把手放进去。”

等何如初老老实实把手缩回被子里,盛淮南又把被角压实,回身看了眼炉子里点的香手一挥揭开就给掐灭了,顺手还打开窗户,风一吹把何如初冻得直咳嗽:“干嘛开窗,冷!”

“不换气你这风寒好不了,踏踏实实躺着。”盛淮南说罢坐下,何如初就这么看着他,俩人一对眼又没话了。

这情况何如初最怕的就是沉默,于是她拱了拱被子翻身侧着睡,看着盛淮南说:“那个沈玉珊沈姑娘怎么了?”

“玉珊在端王府。”盛淮南似乎不太愿意说这个话题,毕竟沈玉珊是那位的女儿,当然不好多谈论,就算是他也不好置评。

好好的话题被扼杀在摇篮里,何如初叹口气换话题:“要不跟我说说你揣着放不下的那位。”

这个话题更不好,比沈玉珊这事还让盛淮南不愿意开口,不过这时候俩人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盛淮南想了想轻声说道:“我们年幼时便相识,他父亲是河道总督秦靖臣,秦家宅院就在楚庄王府京邸旁边,她不怎么爱笑但很柔和,十三岁那年我们订亲。那时候少不更事,花街柳巷里何曾间歇过一天,那回她来寻我,我哪里肯回,她在雨站了一夜。自幼她身体就不好,那夜后就更是一病不起,就这么……”

真是一个可悲可叹的故事,怪不得现在的盛淮南看起来总是沉沉的,原来背着个红颜薄命的小青梅:“怪不得有人说不要太早遇上,怕会因年少无知而错误地失去,也不要在太晚遇上,怕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如初呢,为何总是讲心,却从来未曾打算托付予谁。”盛淮南其实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何如初总是把“以心换心”挂在嘴边,但骨子里压根就不信这条,她似乎在坚守着自己的心,却不知是在等待着什么还是其他。

见盛淮南把话题绕回她身上,何如初就直叹气,果然这位的八卦听来不容易,要付出代价的:“我知道瞒不过你去,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说瞎话忽悠你。其实越是天天挂在嘴边上的话心里越是不信,这世上以物易物容易,但要人心换人心谈何容易。有一点儿还好,我没受过伤害,也没有伤过谁的心,这样平静无波过一辈子挺好的,大情大爱太过波澜壮阔岂是我这样疲懒的人能承受得起的。”

“所有的故事里,但凡讲真心真爱的男女皆会历经无尽磨难,我从小没受过什么大苦大难,要经历那么多磨难去得到我会轻易放弃,所以我既不会交付,也不会去奢望得到。人生应该就是这样吧,想要得到就必需要先付出,像我这样不愿意付出的自然没资格得到。”何如初头回这么深入地剖析自己,在现代她有个结婚对象,男方是厚道人,两家门当户对,肯定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至于其他的她从来没有想过。

她见过真爱,虽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但就旁观着她也觉得惊心动魄,结局如何且不论,这一路上的磨砺就不是她能闯过去的。打心眼儿里她就是个很自我很自私的人,如果讲真心真爱,她最爱的就是自己。

也有人说她是因为没遇上过那个对的人,所以安于过这样无爱无憎的生活,但是她知道自己只是害怕去经历地样的风雨,就算遇上对的人也会默默放在心里渐渐忘怀。不论什么东西,只要没开始过就不会有太深的痕迹,在这方面她一直很能克制住自己。

“不遗憾吗?”盛淮南问道。

遗憾,为什么要遗憾呢,何如初摇摇头说:“这世上很多人都得不到,与其历经磨难得不到,不如主动选择站到人多的这边,有什么好遗憾的。”

她说完话盛淮南沉默了许久,何如初一想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紧又说道:“其实我也羡慕那位秦姑娘,心有所属也是桩乐事,未必讲求结果只需要有过程就足够了。”

得,怎么讲都不对劲,何如初干脆地闭上嘴不再开口,省得多说多错惹得盛淮南脸更黑。

“于她而言我也是所托非人,不论过程或结果都并不美好。”盛淮南说罢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嗯嗯啊啊扯闲话,一会儿说过年要置办些什么东西,一会儿说院里新移来的花木长势如何。好在夏夏很快就领着大夫过来,大夫诊完脉给开了药,又叮嘱夏夏要怎么忌口,大夫又说药会让学徒送来,盛淮南便结诊金送大夫出去。

等到折返时盛淮南又想起在何如初房外听到的嘀咕,叫来入秋去备糖水,这时节水果不多,入秋给煮了水梨糖水,梨煨到酥烂后起锅,端到何如初面前时何如初就差没泪流满面。

“梨子糖水,入秋你太好了,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何如初刚吃了点粥回复一点力气,见了梨子糖水就更觉得来劲。

“是公子爷让我炖给姑娘喝的,如初姑娘喜欢喝回头我换着花样儿给姑娘炖。”

盛淮南……啃着梨,何如初又想八卦了!

“入秋,那位秦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何如初啃着梨含糊不清地问道。

“哪位秦姑娘?噢,如初姑娘是说瑶池姑娘吧,待人温和生得很美,擅抚琴能诗文,瑶池姑娘的花绣得特别好,连太后都夸赞不已。瑶池姑娘就是心气太高了些,要不然也不至于……公子爷为此心怀愧疚至今不能释怀。”入秋说罢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显得很是惋惜。

几服药喝下去,何如初又重新生龙活虎,不过打那天以后看到盛淮南,她就会忍不住想叹气,其实这位也算有责任感的,要换个旁人也不会为这事愧疚到现在,甚至还颇有几分守身如玉一辈子的意思。

这可是个痴情人呀,不论古今皆难得!

不过她这异样的眼神盛淮南可有点儿受不了,吃着饭要被盯,走着路也不知道从哪儿就飘出来视线往他身上飘,盛淮南知道是为什么,可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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