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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有喜(17)

但是何如初高估何如云了,在府里受着娇宠长大,也没跟谁争过宠夺过爱,更何况眼下何如云身陷在郑韶坑里,一沾上郑韶哪里还能分辨得清什么。

只见何如云半点儿不停顿,就想着挥着手把何如初的脸抓烂,但是有夏夏拦在中间,何如云连头发丝儿都碰不着,她也只能逞逞嘴上威风:“叫你声姐姐你还还真当自己是我姐姐了,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儿,也不看看你有个什么娘,你以为爹为什么不理会你,你以为爹真会放着我们欺负长姐么。你娘做出的下作事儿让整个何家都跟着蒙羞,爹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亲生女儿。别在这儿拿着姐姐的架子来教训我,就凭你还不配,下作!”

闻言,何如初皱眉,难道还有这样的事儿,那可真是个事!

“你是嫁进郑家吧,人说官家门里重品性教养,如云妹妹,我劝你一句,如果真这想高攀郑家,那就好好修身养性,要懂得修闭口禅。不要天天把自己端得高高在上,这样的态度脾气,这样一张嘴到郑家这样儿的门里去只会给你自己招一身是非。再者,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又如何,父亲若是真将我逐出门去我认,但只要我还在这个府里一天,甭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甘心还是不甘心你都得叫我一声姐姐。至于是下作还是高尚,长辈之间的事轮不到我来定论,亡母故去多年如云妹妹还是留些口德,活生生的人何必要去跟个故去的人计较。”何如初气定神闲地站着,对于何富仁和亡妻之间的故事她一点儿也不关心,反正人都已经故去了,她关心也是徒劳。

“你……”

被何如初这一大段话给说得有些怔,在何如云印象里,何如初从来没有反过嘴,也从来没有这么端起严肃庄重的态度来说些什么。从最开始就是一个任打任骂任刁难却没有半点反抗之气的,今天居然说出这么一大通话来,还说得她有些语噎。

这会儿何如初心里暗爽啊,终于知道自己指着盛淮南“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盛淮南有多爽了,这个混蛋果然是看着道貌岸然其实无比闷骚的主儿。

想到盛淮南,何如初觉得自己应该和何如云共勉,这世上任谁也不是无往不胜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夏夏,替我送如云姑娘出去,我累了。”

“是,如初姑娘。”夏夏其实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一直认为何如初是个胆气弱弱的,不是她误会,实在是何如初在盛淮南面前太……太没出息!

送走何如云没多会儿,院门又响起来,夏夏去开门一看却是一个没见过的丫头,丫头叫开门见是夏夏就行礼:“见过姐姐,我是郑提督府上的丫头,公子有几句话交代我转达如初姑娘,还请姐姐代为通禀。”

一听说是郑韶的丫头,何如初想都不想便说道:“不见,还不嫌够烦的,我看那郑韶也不是什么好人,更未必能存着什么好心。看着人模人样儿的,谁知道心里泛什么坏水儿,花期会上明明在等人,却又托媒到府里来要娶何如云,既然是来定何如云的,偏偏又生出这么件事儿来,看着我像好欺负的么!”

她的话惹来夏夏一通笑:“如初姑娘,您还是生气了,为如云姑娘生气值当吗?别恼她了,既然是差了丫头来,您也不能说不见,这不合乎规矩。要是郑公子来,不用姑娘说不见,我就替您打发了。”

“真得见吗?”

夏夏点头,然后在何如初的叹气声里转身去把郑韶差来的丫头领进来。

那丫头一见何如初就施礼作拜:“小的墨言见过如初姑娘。”

“别多礼,坐着吧,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何如初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丫头不是寻常的小丫头,应该是大丫头一类。小丫头一般不会称全名,一般就是小言小墨不得了了,这名字透着文气,想必也不是本名,能让主子费心思取名字的当然得是身边得脸的人。

墨言颔首点头却没有坐下,只说道:“如初姑娘,公子说事出突然未及圆场,若有什么冒犯如初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见谅才是。公子还让小的代问一句,如初姑娘可愿托付。”

话一说完何如初还没什么,倒是夏夏先瞪眼儿:“怎么,这就想跟我们家公子爷抢人了!”

“这位姐姐,这话怎么说的。”墨言不明所以地问道。

“难道你们公子不知道如初姑娘已经订亲了么,眼看着婚期都要到了,郑公子怎么能说出这句话来。”夏夏心里却在腹诽着盛淮南,说是不要太张扬,这倒好眼看着订下的亲都能到这时候还被人问上一句“可愿托付”。

“什么,却为何不未曾听何太太言说过?”墨言惊讶非常地问道。

“墨言姑娘,郑公子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请代我回一句。就说……就说‘知君用心如日月,已有良人同生死’。”何如初说完心里为自个儿鼓掌,这话改得真不错,看来她这辈子八成要跟这首《节妇吟》耗上。先是“恨不相逢未嫁时”,现在又是“知君用心如日月”。

听完她这句后墨言就离开了,夏夏回转身来看着何如初说:“如初姑娘,您可真是聪明。”

怎么又聪明了,何如初不明所以地问道:“这回我又哪里聪明了,说来听听。”

“如初姑娘不是担心郑公子心存不良么,这一句知君用心如日月下去,郑公子就算不想如日月也只能如日月了。郑公子太院出身,您只要有这么一句他就会有自知之明,也会持重己身。”夏夏笑眯眯地点头,越来越觉得何如初时常透着说不出的小聪明。

存一点聪明渡日,留几分痴呆防死,在夏夏眼里这就是大智慧。

“这样啊?”好强大的夏夏,何如初心中想道。

晚饭后,夏夏照例出门回建安城西的宅院里去,黄昏时就着天光忽地下起雨来,何如初起身递了把伞给夏夏,然后就挥着手笑嘻嘻地说:“不许打我的小报告。”

“是,如初姑娘。”

夏夏是这么应的,但是到盛淮南那儿夏夏就非常主动地交待了。当夏夏念完那句诗时,整个屋院便只能听见一片雨声。

一场雨将整个建安城的夜笼罩住,那些灰黛之色被洗得发亮,在灯下廊下倒映着微弱的水光。盛淮南让夏夏先去睡,自己则久久立于廊下看着天际的雨看不到尽头地落下来。

从天至地,这是何等遥远的距离……

“又下雨了。”盛淮南说罢面向北边,这样的雨夜里容易想起故人及往事来。

曾经也有人与他言“拟同生死”,只是终究雨打风消去,眼下又听到一句同生死,盛淮南自问已无心力去回应。

如今存活着只因为还不到死的时候,既然活着那就当活得肆意畅快,他不会久居于建安城里荒废生涯,建安城太大容不下一颗不够温暖的心,建安城又太小容不下那些宏伟壮阔的风波。

“如初,于你而言最好的对待应该是放任你肆意生活,说去便去说留便留,若这就是你最大的所求,我必将应允。”如今他已给不得太多,既然何如初所求的是他能给的,他自然会给。她若想走,他便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让她活得天宽地广再无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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