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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送我花(15)

她把湿润的毛巾往他怀里一扔,又走到超市货架前拿了包棉签、一瓶碘酒和几张创口贴——边腹诽着这个小超市倒是货品齐全什么都卖,走回来不由分说地扯过他的手臂涂药消毒。无论如何,适才确实多亏了有他才没被人勒索,而因那场打架而来的擦伤自然要由她处理。

用棉签沾了碘酒往他手臂上的伤口涂着,她望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却依旧强撑着装作毫不在乎,不由觉得好笑。如果一定要说有天壤之别的二人有相似,那应该就是“死撑着”这一点吧。

“你有些话说得没错,我确实很虚伪。大概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心情,因为我们经历过的事情截然不同。我也想像你这样,愿意摔东西就摔东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我能这么做么?我不能。”

他低着头用另一只手玩打火机:“大概吧。但你确实不该随随便便的就擅自闯入根本不该你来的地——”

“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余地。”她截断他的话,“林今桅,我说了,我和你不同。大家都在一个迷宫里,都想要找到出口,可是我并没有分到地图,所以只能一通乱走,无论会走错到哪里,那都是我没办法选择的。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在哪里么?不是性格,而是命。”

所以他可以胡作妄为,而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店子里再次陷入到了极端的安静当中。

给他涂完药,莫卿算了算东西价格,掏出钱放到柜台上。之后她便一直站在店门口,遥遥望着外头逐渐小下来的雨幕。不远处的几栋老楼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当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灯光,大概也快要搬走了。

林今桅坐在那里,望着自己手上的打火机出神。长久之后,他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你以为我能比你好哪儿去……”

他拿过地上的伞起身朝门口走去,撑开了伞回头看她:“走吧,还晚点就没车了。我可没兴趣跟你这种家伙开房,指不定别人怎么嘲笑我品位差。”

她略有诧异地望着他,这令他再次不耐起来,皱着眉头无赖似的道:“走不走?不走你自己再买把伞吧,我先走了!”

“这是我的伞——”

“我现在身上没钱!”

“……”那关我什么事!这都什么强盗逻辑啊!

莫卿抿着嘴走进了他撑着的伞下。

☆、第 13 章

也许对林今桅来说,开诚布公反而是与之交流的最好办法。自从那天之后,见面时他依旧满嘴毒牙,说话刻薄狠辣,坚持用下巴鄙视她,然而她已经了解这些不过是他的本性,无论对谁都这样。

随着林父去外地出差的增多,林今桅不归家的记录也逐次在自我刷新中。在学校里两人碰头的机会也不多。偶尔她会在大街小巷或者天桥遇到他在帮人守摊儿,彼此之间都是互当透明。同学们问不出什么,渐渐好奇心也淡了。

这样也好,两人之间产生摩擦的机会大大减少。

而莫卿也实在无暇顾及他,太多的事情把她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学业自然不用说,除此之外,安雯对莫卿的改造计划也逐渐起着效果。

中学是青少年脱胎换骨的时期,而莫卿本身的条件也不太差,第一次被林今桅看成土包子无外乎因她营养不良而面色发黄,穿的又是别人给的过时旧衣,既丑又不合身,加之她初到陌生地方一副拘谨不安的样子,只差浑身佝偻成一团,自然看起来就像“土妞儿”。

实际上看着不起眼的少女都是缺少了机会,认真打扮起来哪里会差。

林家不缺钱给她吃好喝好,安雯也过分热心于逛街购物,可惜自己能穿戴的毕竟有限,现在来了莫卿,她自然不遗余力的玩起了养成游戏。即便莫卿一再强调买太多衣服是浪费,然而安雯哪里肯听她的话。

衣柜放不下?开玩笑,家里多的是房间,回头就叫张姨打扫间空房出来,专门给莫卿当书房兼“衣房”。读书要穿校服?也没关系!校服里面总要穿衣服吧?

另外,安雯还给莫卿报了书法班、钢琴班、诵读班……等等等等。打印出的时间表密密麻麻,看得莫卿头皮发麻。

然而惊恐地看到安雯眼里冒着红光朝自己扑过来:“我小时候真想多学点东西,可惜没那条件。现在怎么还好意思跟一群中学生混在一起……雯姐那时候想学而没学的,想要而没要的,看着你能有,也算圆了雯姐我一个大遗憾!”

其实莫卿也并非不感兴趣,而是怕麻烦了安雯。既然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辞只能说是不识相,因而也就半推半就地应承下来。

于是莫卿在假日奔波于各个训练教室,这样一来,和难得假日回家的林今桅又岔开了。

不得不说,虽然时下对于学生参加各种特长班的负面讨论偏多,然而这确实有其好处在里面。书法和器乐等训练对于人的气质提升有着不能否认的作用,起码就莫卿来看,已经属于脱胎换骨。

林家人和班上同学与莫卿经常碰面,反倒不觉得特别明显,只是偶尔会说上两句“莫卿越来越漂亮了”“大概是五官长开了吧”之类的话。而每每当莫卿在寒、暑假回夏家的时候,会令莫母等人觉得焕然一新甚至陌生。

莫卿那曾经缺乏营养的枯燥头发早就被剪掉,时不时被安雯强扯到美发中心做各种护理。如今是一头乌黑柔顺的过肩长发,扎成马尾的时候最好看。原本黄枯的皮肤也白润光泽很多,最要归功于安雯每晚不厌其烦的亲手往她脸上涂抹护肤品。

而她身材本就高挑,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如今又被安雯精心挑选的名牌给装扮着,用林今桅的话来说:“就是一只猪也能牵出去多卖点钱了。”

……算了,反正也没指望他那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见女儿出落得越来越水灵,谈吐都比以前要大方优雅,莫母不可谓是不高兴的。她这一辈子别无所图,就指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有出息最好。

夏父则皱着眉头瞥莫卿两眼,冷哼了一声,垂着眼角阴沉着脸没再理她。当然莫卿也没指望他会有好态度。他从来就这样,旁人过得不好了,他就幸灾乐祸,旁人若过得好了,他心里又发堵。

让莫卿最欣慰的是夏续——这个与自己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然而感情十分深厚的弟弟。他以前的成绩不是很好,然而近来特别努力,稳稳占据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趁着母亲做饭,莫卿扯夏续到卧室里,从行李箱往外拿东西。先是一摞摞的书本,然后是衣服:“衣服之类是雯姐买给你的,书是我看完了的,给你看。”

夏续坐在床沿上,静静地凝视着她,瞥都没瞥书和衣服。

“然后这些——”莫卿察觉到不对劲,抬眼望他,“怎么了?不高兴?”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单薄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缝。

莫卿站起身,不解地摸摸他的头:“到底怎么了?”说着开玩笑道,“怎么,不想看到姐姐?那我下个学期不回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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