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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君且慢(176)+番外

去剑林的路上,秦景见到一老妪在山中行走,正奇怪时,忽然听下边有人喊:“竹露婆婆,你慢点。”

竹露……婆婆……

秦景低头看去,虽已不是旧时红颜,但仍还能看出当年青春正盛时的几分影子。秦景见状,收剑降落:“竹露。”

“秦景。”竹露如今已十分坦然,见到秦景心中也再不存不岔,而是静静看着秦景,甚至带着几分“幸亏是她和真君在一起,倘是我不能相伴长生”的念头来。唯有老去最磨砺人心,也唯有这样的时光最能让人看清,原来所遥望的,还是一直遥望着才是最周全的。

“你现在在何处?”秦景看得出竹露过得还不错,虽竹露从不是玄门弟子,但也是在玄门中渡过一生,玄门豪阔自不会差她什么。竹露真正变化的是周身的气态,比起几年前见的那一面,如今的样子似乎……似乎是已放下了。

“在药园,教导他们种药,听说你去了太仪境,如今便归来,想是已有进境,恭喜。”竹露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深几分,但笑意犹似当时青春正好。

秦景也一笑:“若有事,传音予我既可。”

竹露点点头,与秦景道别,跟着身边的小姑娘一步一步慢慢拾阶而上。秦景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她曾经以为,竹露这样的脾气,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可能会无法接受而情绪起伏不定,但竹露没有,她坦然了,看开了,很平和地面对着她已经老去,且将要身死道消的事。

“她做到了。”

“做到什么?”

“最后的岁月里,放下妒忌与怨怼,平静安和地渡过最后的日子。”

她这句话,让夏凉沉默许久,直到两人快飞到剑林时,夏凉才开口:“阿景,若无进阶,终有一朝我也会如此。”

“所以努力进阶,不要如此啊。再如何能平和渡过,也当然还是千年王八万年龟地活着才最好。”秦景鼓励夏凉,剑林已至,可能改变命运的契机就在其中,何必现在就开始放弃。

“嗯,你说的对,能好好活着,当然多活一天都是好。”夏凉说完,走进剑林外的法阵。

这些法阵是玄门布下的,秦景可以解,但夏凉没有让秦景那么做。秦景本来是打算帮她的,但夏凉却不待秦景动手,便走进去,她也还是有不甘心,也还是有想要尝试看自己能不能窥探登天大道的可能。

剑林外的阵法不伤人,只针对神魂和心志,所以秦景并不担心夏凉的安危,只需要在外等着便可。秦景却没想到她一等,等到止戈在剑池里召唤她过去取剑,夏凉也没能从剑林里出来。秦景便在剑林外留下一道讯息,如果这片刻夏凉出来,就叫她在这里等一会,待去剑池取剑后会再回来捎她。

取到止戈,看这家伙忽然变得闪闪亮亮,秦景有些不适应:“小阿景,难得今年太阴真水比往年都更炽烈,看,是不是更好看了。我跟你说,可不止是好看,你若附灵力过来,就能看出便化来。”

秦景附灵力一试,剑尖没注意到是冲着太阳剑池,结果她剑芒一扫出,竟把火也给冻住,那可是太阳真火呐:“我只动一点灵力而已,这是新洗出来的?”

“正是,冻太阳真火只能冻片刻而已,毕竟太阴真水和太阳真火本就是同一阶的存在。就好比你取一簇太阳真火扔池子里,也煮不沸太阴剑池一样,可若一簇太阳真火扔海里,海都能煮沸。”止戈这是明摆着在炫耀,它现在冻个海冻个山再敲成渣,都用不到秦景附剑意。

超品灵剑,就是这么霸道!L

☆、第一三八章 裁恶

秦景再下剑林时,竟在剑林外看到赢匡,伫立于剑林外,赢匡似在深思着什么,在那久久凝望着某处,不言不语,面色上一丝波澜也无。秦景降落于赢匡身侧,赢匡随即一眼望来,片刻后才带着些恍惚地冲她一笑。

这对欢喜冤家的你来我往中,看来并不是只有谁一个人热乎起来,夏凉不言不语,实则也并非如她讲的那样,征服再甩脱,潇潇洒洒拍拍手走人而已。至于赢匡,更不是被征服那样简单,五年里发生的事,夏凉也不可能一一细说,从明知是“征服”,到现在还是被“征服”,其间必然有许许多多欢笑泪水。

“担心她?”秦景问赢匡。

“有一些。”赢匡叹口气,“既盼她能成功取剑,又私心希望不能,她若成功取剑,我们之间岂不更远了许多。她若登得长生大道,我不过寿元短暂的凡俗中人,如何还能与她并肩同行。但,又盼她能成功,生老病死,能不经历,自然还是不经历为好。”

秦景不知该怎么开口宽慰,便提议道:“不若你也进去试试,人间帝王业,该你完成的,你已完成。”

却见赢匡摇头:“不,秦景,你不懂。当将这天下一肩挑起时,便已是非死不能放下,成神作仙自然是万般好,但这一统的天下,既是经我手一统,便应当治出个清平之世留待后来人。倘若是二三十年后,在剑林边你与我说进去试试,便应不会迟疑,只是那时,心已蒙尘。进去恐也无法得剑。”

“那夏凉呢?”

“负她或负天下人,阿景以为我当如何选择?”赢匡不答,反问这个问题,明显他已选择天下人,皇帝这椅子一旦坐上去,便有份解不脱的责任。赢匡虽四野悠游,但该处理的政务。从来没一刻落下过。

赢匡的这个问题。委实叫秦景没法答,负心上人与负天下人,没有谁重谁轻。对人间帝王来说尤其难以选择:“负心上人,倒是对得起天下人,却细细想想,似乎对自己都不起。若负天下人。倒是对得起自己和心上人,却要留万古骂名。生生世世背负不尽的业力。赢匡,我现在才明白,师祖话本中那句‘愿来世不生帝王家’并非酸辞,实是出乎真心。”

不生帝王家。就不需要面对这样左右为难的选择。

听秦景把话说得这样明白,赢匡那口气就叹得更深更长了:“又能如何,此生未了。谈什么来世。天下人,我负不起。她,虽不肯负,也同样负不起,但唯有负了。”

“你也并非只有匆匆百岁可活,日后还有的是相处的时间,何必现在就讲负不负。”秦景好不容易才想起,赢匡怎么说也是炼气期,三五百寿元是有的,若能突破筑基,便是千载寿数呢。

“倘终会先离去,便还是负。”赢匡说罢,看一眼秦景,自行驭法器离去,“不必告诉她我来过。”

秦景看着赢匡的背影,心里浑不是滋味,许久之后,剑林轻轻一震,夏凉从已经撤去重重法阵的剑林中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柄剑。那是一柄宛如满是星辰的黑夜的剑,剑身剑柄浑然一体皆是淡墨色,剑柄上绽放着无数星辰,每一点都在阳光之下闪耀着光华。

光看卖相,这柄剑很了不得,秦景便问:“小凉,这剑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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