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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同人)反骨(51)

易傲却颇有异议:“不可——”

金蝉子微笑看着他:“易傲,你如今乃魔界之王,又要干涉这佛界之事,却是为何?”

易傲吃了个哑巴亏,眯眼看着金蝉子,胸脯起伏不定,似是在竭力强自忍着多大的怒气。我第一次见他这般喜怒形于色,倒觉得颇为有趣。

佛祖又说:“六界皆有天数定理,该当各循天理而行,易傲,你率魔界逆攻天宫,本是大恶不可赦,快快撤了队伍,莫扰了天庭安宁静修。”

我看到易傲眼中沉寂寒冷,默了半晌,忽而厉声道:“魔界与天庭素有仇怨难解!我率千万魔兵今日便要踏平这欺我的天庭,你又能奈我何?!”他转身不看我,走到我身旁对着台下长声叫道,“今日攻入天庭,便与天兵天将神仙道尊斗个你死我活!我魔界中人,宁愿战死,绝不降退!”

台下魔界听得魔王言语,更是精神大振,眼冒精光,杀心旺盛。

那如来却神色如常,不喜不悲,只阖了眼,道:“既如此,饶你不得。”

说吧,他伸手来罩易傲,他手如蒲叶,柔软舒展。

易傲不闪不躲,仰头望着,以他千万年来一贯的崇敬神色。

我转头,看到金蝉子张嘴要说什么,却没来得及,我已和易傲被一同捉入如来掌中。他掌中温凉,我还未及为自己作为附带品被一同捉了默哀,又听得外界有那猴子的厉声叫唤:“如来!将人还来,否则莫怪我与你无礼纠缠!”

我在一片黑暗当中,微微一笑,已然眼眶湿润。到此时,那猴子还能记挂与我,已经心安满足。

如来说:“泼猴不必无礼,你随金蝉子于十日后前去灵台,到时我与他再辩佛法,如若我败,定将那花精毫发无损送还与你。”

这厮狡猾,不说如他胜利,会将我如何。

可谁都知道,如他胜利,我们当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有些赌约,不可败,正如有些事,不可忘。

渐渐便听不到那猴子的叫骂之声,我一阵站立不稳,只觉得颠天倒地头脚晃动,索性闭上眼睛全身抱成一团蹲在地上随着打滚。

左右都不过是个滚来滚去,与其站着跌倒,不如滚下来,站得低些,也能摔得轻些。我由来软弱无能,只能如此选择。

73.窗子

又一阵晃动,终于算是停稳下来,我犹豫一下,睁开眼睛时候还抱着头,却看到眼前明亮,是间宽敞的房子,四面无门。再环顾四周,顺着那鞋抬眼望上去,有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我知他又有嘲弄之意,便自先说道:“半斤八两,你不拆我台,我不扰你行,井水不犯河水。”

他渐渐收了眼中戏谑之意,忽而又微微一笑:“你将世事想得过于天真,这世间,不是你安分守己,旁人就会放过你。”

我自然知道这点,不然他以为那死猴子是怎么由山间自在猴子王走到今天这一步?想起这里我就内心发堵,站起身来,整整衣袖,瞥他一眼:“要你啰嗦?这是哪里?怎么出去?”

他摇头,转身去看墙上佛经文字:“这里无门无窗,如何出得去?”

我立刻反驳:“没门是我看得到的,但这房间四面都是大窗,你将我当傻子哄骗?!”只我看到这无门房里只有窗,又觉蹊跷,这才不敢冒昧行事,心想先问他才行,孰料此人太可恶,将我当瞎子!

他依旧在看那墙,头也不回,说:“你既然看到,便从你看到的窗子出去吧。”

我被他惹怒,正欲再吵,却硬生生止住,转念一想,又何必与他争吵?于是转身去一方墙下,伸手推窗。那窗纹丝不动,我再用力,窗依旧不动。我有些焦急不安,用百花折叶短剑去划那窗纸,依旧没得动静。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细细看那窗,与最寻常的窗大同小异,最多花纹朴质大气,有檀香佛堂气息,却也只是如此,再无别样。

我再在四周查看一番,四窗相同,绝无破绽。

我皱眉想不通,转身走到易傲身旁,见他仰头看墙上经文,目光虔诚认真,嘴角有微微触动,似在默声而念,手也不自觉握成一个佛号。我深呼吸,问:“现在无需再掩藏你的佛身?宝华游步佛。”

易傲……不,也许还是要说宝华游步佛,他手中一顿,目光有些恋恋不舍从墙上移开,终于肯回头赏我目光,淡淡说:“我忘了你还在。”

这话说得忒没良心,我不禁笑骂:“又是谁吵着要娶我?现如今我没价值,懒得敷衍不说,连我存在都免?!成佛之人都要你这样无情无义才好是不是?”

他微微笑:“你早知我不欲娶你,又何必如今多做纠缠?”

话既然明说,我也懒得与他虚以委蛇,敛了笑,说:“那也好,我只问你一句,我要如何出去?”

他摇头:“我说过,此处无门无窗,出不去。”

我喝道:“少装傻!那明明四个窗子,我又不是瞎子!”

他却茫然四顾一番,然后回头看我,已经换了神色,问:“……你看到四个窗子?”

我不解其意,只好点头:“只要明目之人都可看到。”

他沉默许久,再转头望着面前的墙,突然身子一阵战栗,我看到他身上紫光金光变幻不定,那玉身长立的易傲,佛袍温华的宝华游步佛……终了,他额间隐隐发亮,他凄然而笑,黯然道:“原来竟是我瞎了眼!”

我愈发不解,只能看着他又转身冲回墙边,伸手去拿那悬在墙上的佛经文书,双目快速扫视,嘴中念念有词,行为举止诡异,似乎是中了魔障。终于他越念越大声,身子与那经文越贴越近,神色张狂,手舞足蹈。我听不懂他嘴中之言,看着害怕,后退两步。

终了,他如癫似狂,一把扯下墙上经文,用力撕成碎片,撒上去,纸片如雪花飘落,他力气耗尽一般,拜倒在地,良久没能动作言语。

室内沉寂了许久许久,我莫名感觉有些发冷,只能拉拉衣襟,又望着他:“……宝华游步佛?”

他发出长长一声哀叹,忽而披头散发,抬头凄声长唳而道:“我居然是瞎了眼!”

我望他这般模样,踟蹰着没敢上前。

他仿佛又忘了我的存在,不知在与何人呐喊——也许是与命——他叫得尖锐凄厉:“我虔心向佛,要参透我佛精妙所在,那金蝉子狂傲无礼却受我佛器重,泼猢狲桀骜顽劣还得天地教化——如今为何连这小小一个花精也多我灵才?!”他的手直直指向我的方向,眦目呲牙,面容扭曲,随即又双手揪住头发,痛苦嚎叫不已。

我只站在墙角,看着他姿态全无,凄厉声音不绝于耳。

如此丑态毕露。心里居然有了同情,也许是提前为自己同情。欲望、所求、嫉妒等等……一旦超出可以承受的范畴,便可吞人心智,最终变成这样疯癫可笑。那不自量力的不知名姓的喜欢变我模样扮我姊妹的天庭蕙兰花是这样,那清冷脱俗一往情深的梦妖是这样,如今连这自恃清高温润的易傲也这样……不,这宝华游步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