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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引春归(97)

萧永夜正扒着饭,被萧老夫人一问,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娘,我在想怎么写折子。”

萧老夫人还真以为是在想折子的事情,心说又不是第一回写呈给皇帝的折子,怎么这么闹腾。萧老夫人也没往细了想,吃晚饭让萧永夜早些歇着,而萧永夜只是应了,回过身来又转到书房里,继续折腾。王公无职不上朝,这是景朝的规矩,所以萧永夜第二日早早的起来,继续把没写完的折子磨出来,整了衣裳这就打算出门去了。

萧老夫人见萧永夜把一等公的袍子拿出来穿了,只觉得奇怪得很,萧永夜进宫向来也不穿这身:“永夜,你今天递什么折子,这么慎重?”

萧永夜正在往外头赶,见了萧老夫人连忙过来问了安,道:“娘,儿去宫里递婚折!”

景朝的王侯,不论是皇帝赐婚,还是自己相中的,都要上折子。萧老夫人猛一听还没什么,等反应过来高兴地眼都笑没了。萧老夫人甚至都不问是谁,一眨眼就知道这儿子什么心思,除了顾雁歌,这儿子心里啊,就是谁也装不下了,连忙挥着手说:“好好好,赶紧去。”

萧永夜去递折子,自然料想到了皇帝不会当让应允,可没想到皇帝先是拿顾雁歌刚和离,遭逢大变之类的来搪塞,后又说上次是自个儿做的主,这回啊要让顾雁歌自己做主,然后又说要禀过太后,问过宗亲们的意思。

“永夜,这事缓一缓,朕让雁儿好好过几天没拘束的日子,再让她自个儿选择。要是雁儿心里有你,朕自然不会阻拦,早知道当年朕就应该把雁儿嫁给你,朕啊,真是没想到谢家会出这么个混账东西。”

萧永夜虽然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心底里至少还是有些失望,但面上还是君君臣臣的进退得当:“皇上,微臣明白,微臣这事但凭皇上做主。”

“自然,朕最操心的就是你的婚事,连太后都时不时的在朕的耳根子上说,咱们朝里啊,就你最忠诚耿直,就是没成个家。这些年朕和太后也没少给你张罗,你这孩子也是自己不上心,这回你可心雁儿,朕自然会为你做主。”其实皇帝也慌了神,如果只是回屹王的事,皇帝多少还清楚里头什么门道,但是萧永夜这一出来,皇帝就有些坐不住了。当年皇帝刻意让两人不成,现下两人要是还是凑一对了,这些年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萤,不能落到任何人的手里,只能在自己的手里才安心,就算是一直忠心耿耿的萧永夜也不能行。皇帝不能冒着再出一个恪亲王的危险,把国之重兵握在他人的手里。

萧永夜便听着皇帝客套,客套完了出宫时,正巧遇上了太子,太子挤眉弄眼的说:“靖国公,我刚才可是听见了,你向父皇递了婚折子,总算想明白要成亲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幸,能做靖国夫人。”

萧永夜心说正怕没人到处宣扬呢,这下哈,宣扬的就上赶着来了,何况后头还猫着一个唯恐天下太平静的顾次庄:“太子殿下见笑了,微臣眼见着年岁长了,家母催着办婚事,太子也知,微臣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人,此时再不递,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太子哈哈大笑,说道:“瞧见没,次庄,石头的心都化了,咱们雁儿就是能干。”

顾次庄心说幸好今儿跟着太子进宫来,要不然这个场面他要是错过了,该的遗憾终生:“回太子,瞧见了,咱们靖国公真是掉雁儿坑里了,这辈子是甭指望爬出来了。这坑蹲了多年,真不知道靖国公是个什么感觉,竟似是蹲的乐么怏儿的。”

太子一高兴,硬是要拉着萧永夜和顾次庄去喝酒,顾次庄再一掺和,几个人就出了宫去找酒喝了。

顾雁歌呢大清早起了,刚回京城多是不适应,带着丫头出了门,特地绕到城北去,那儿向来清净的很,主要是不想碰见什么不想碰见的人,比如回屹王,再比如谢君瑞和江杏雨。说起来她还真不知道这二位把日子过程什么样了,不过她也没有兴趣打听。

但天下的事总归往人期待的完全相反的地方去,明明是住在城西的人,竟然在城北看见了。过了清水街,顾雁歌正打算四处瞧瞧小物件的时候,看见了江杏雨正在和谢君瑞拉拉扯扯。事实证明,人的好奇心以及八卦心不能太重,顾雁歌只稍微停了一下就被江杏雨看见了。

江杏雨哭哭号号的扑过来,跪在顾雁歌的面前:“郡主,奴婢求您,去跟皇上求求情吧,您和公子总归是有过夫妻名分的,您如何能忍心看着公子这样落魄,这样颓废。想公子如云上一般的人,如今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奴婢看着都伤心、疼痛、难受。郡主,您是那样的高贵美好,那样的善良纯粹,那样的温柔贤惠,求您去跟皇上求个情面吧,奴婢求您了,求求您了。”

顾雁歌愣了愣,许久没听到这么有震撼力的话了,这么“打动人心”的场面,真让她觉得油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子的熟悉感:“没有发配,没有流放,也没有问罪,江姑娘,这已经是求也求不来的法外开恩了,若他真的有心东山再起,皇上也没斩断他的科举进仕之路。”

谢君瑞远远的听着,失神的看着顾雁歌如珠玉一般的脸,散发着温和动人的光泽,在阳光下衣裳清素,却无处不透着华贵。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头发凌乱的江杏雨,原先觉得孱弱而纤细,现在一看竟然只觉得那样的不堪入目,尤其是两人同在一处,看起来就更是一在青天一在深渊,有云泥之别。

再一听顾雁歌打发人的那句“东山再起,没断了科举之路”,“第一公子”强悍无比的心脏于是复活了过来,殷切的眼睛灿烂的看着顾雁歌,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热烈深深凝视着,低声的自言自语道:“原来她的心理还有我,还有我,她希望我科举进仕,原来她对我还心存希望的!”

估计上天是觉得今儿的戏不够热闹,特地还把在说城闲晃的回屹王给弄了来。其实回屹王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让人守着顾雁歌的行踪,压根就不能算是巧遇上的,回屹王远远的一看见顾雁歌,就信步踱了过来。虽然已三十余了,但怎么也是一族之王,气度仪表倒也还在,若是忽略年龄不计倒也不是太难看的进眼,且俺王者三宫六院来算,娶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这人性子阴冷,为人处事太过晦暗,且报复心极重,万万是不可取的。

顾雁歌看了只觉得今天出门应该看黄历,上头绝对写着诸事不宜,尤其不宜出门,拉着扶疏和净竹这就要叫上侍卫们走。回屹王倒是快,转眼就到了跟前,揽着顾雁歌道:“既然遇上了,就一块走吧!”

顾雁歌一听这意思,好像还不容拒绝一样:“不了,谢过回屹王,我这就回府里了,公主们还在等我呢!”

回屹王却是好像没有听到顾雁歌的拒绝,冷冷的道:“你是要自己跟本王走,还是本王强拉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