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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引春归(100)

“朕每思及边关百姓,便彻夜难安,此回议和本是一桩善举,众卿家以为,该如何处理眼下回屹王亲自来京议和?”

朝臣们便在底下小声的商量开了,其实回屹王敢来京城,而皇帝又压根不出来,已经让朝臣们很费解了,景朝惯是拿捏着天朝仪范,但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摆什么上国风度。

朝臣们在猜皇帝的心思,但是很难猜的透,瑞王爷倒是个明白人。只是不敢明言。

整个一堂朝会下来,皇帝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实皇帝本来可以明说,但是眼下面对着满朝由他亲自养出来的反对声音,皇帝也是无可奈何,再者皇帝好名声,这万一以后要是没有个好结果,反而会成就恶名声,皇帝冒不起这个险。

萧永夜难得的笑容满面,因为我们的靖国公阁下今天总算是闹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朝堂上的事,也就跟行军打仗一个道理。行军打仗讲究的是真刀真枪辅以计谋策略,而朝堂上的事就是暗里使刀子,背地里下绊子,讲的还是个谋略,要不说一理通百理呢。

其实要不是为了顾雁歌,萧永夜永远也不会把这理想明白,纯粹的军人和纯粹的政治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玩的是阳谋,而纯粹的政客玩的是阴谋。在皇权之下,哪有什么政治家,大都是些玩阴谋的政客,为名利而来。

于是我们的靖国公在想通了今天的这回子事儿后,终于从一个纯粹的军人向政治家靠拢了,天下一盘棋,从前是恪亲王陪天子玩,如今就轮到萧永夜和天子对弈了。

“唉,我竟然也玩起了这些花花心思,朝堂之上果然不是清静之地。怪不得有人说读书出仕都往朝堂拥挤,却没见挤出什么真文章!”萧永夜其实一直拿自己向恪亲王靠拢,可把今天的事想明白以后,就觉得自然比之恪亲王格调要低很多。恪亲王始终是为了江山天下,是为百姓安宁的……

萧永夜到了恪亲王府,把这些话捡了些说个顾雁歌听,顾雁歌一听就乐了,萧永夜看着顾雁歌笑,有些不明所以:“雁儿,你笑什么?”

顾雁歌闻言更是乐不可支,拿帕子微微遮了遮笑的皱成一团的脸,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等笑的萧永夜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招了什么大笑话的时候,顾雁歌才停下来,笑着说:“你想多了,想当初我父王和回屹王为什么打起来的,还不是因为我娘,父王初时也就是为了娘罢了。只是到后来,家国天下的担子一压,骨子里的责任也就重了,江山天下也就由不得父王不挑了。”

萧永夜细细一想可不是这样,回屹王为了求而不得宣战,恪亲王为了保住自己的王妃,也为了保住家国而战,只是最终恪亲王担起了家国天下的责任,而回屹王却没有能一肩扛起全族人的兴衰荣辱而已:“这事儿倒是雁儿想得清楚,倒是我太过在意这些事了。”

“哎呀,现在忽然自我感觉挺不错的,居然也有人因着我,在这儿冲冠一怒为红颜。”顾雁歌特意口吻轻松的说着话,萧永夜这人真是担子重,今天的事儿居然让他有了负罪感,这男人真是责任感太重了。

景朝没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典故,萧永夜当然也就没明白,但听着字面儿上他还是能弄清大概的意思,便笑道:“若为雁儿,一怒又何妨。”

顾雁歌忽然傻了眼,萧永夜忽然来的话,让她像是三伏天吃了冰块儿似的,凉飕飕的舒服的很,但是浑身还是起鸡皮疙瘩了。顾雁歌不自在的捋了捋头发,眉眼弯弯一笑,低声道:“这和永夜多年来领受的教诲相悖,可不敢让本是盖世英雄的靖国公,为了我一个小小女子就背弃责任和信念。”

萧永夜却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当顾雁歌还是个小小丫头的时候,随口问过的一句话:“要是家和国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萧永夜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却莫名的还记得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的问题。

“雁儿,责任真的那么重要?”

顾雁歌想了想,点头道:“对,一个负责任的人,才可以被信任。”

萧永夜轻轻地拍了拍顾雁歌的头,像他们小时候那样:“雁儿,你的责任就是好好过日子,家国天下都不是你的责任。”

萧永夜是担心,有一天皇帝真的到了要拿顾雁歌换和回屹的盟约时,顾雁歌像恪亲王一样为了“责任”二字,而舍弃自身的一切,如果一定要有人背起家国天下的责任,还是让他来背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咱们景朝可是不少巾帼女豪杰,萧老夫人还是一位呢!”当年边关遇险,萧老夫人随夫上阵杀敌,那真是一时无两的女中豪杰。

萧永夜念着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是一笑道:“既是先夫而后妇,那就先等着夫责没有尽善尽美的时候再尽妇责吧!”

顾雁歌正在喝水,听了这话,不由得喷了。幸好拿帕子遮住全喷在了帕子上,夫责,妇责……原本沉重的话题,竟然瞬间就变得暧昧起来了,真好,真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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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算盘一响,好戏开场

萧永夜递过了的婚折子无果,那就轮到顾雁歌上太后那儿敲边鼓了,只是这边鼓也不好敲。主要是不能说中意的人生谁,最后当萧永夜和忱王提过的时候,再让太后觉得谁都像。

太后心里边疑惑了必定要找皇帝商量。至于那时候皇帝会不会说要把顾雁歌嫁到回屹的时候,那就看皇帝的计较了。

太后有太后的打算,皇帝有皇帝的计较,而顾雁歌又有自己的注意,到时候戏才好看。顾雁歌召来扶疏净竹,梳洗打扮又换了身衣服,这才扶着两个丫头出了门。

顾雁歌正坐在马车上,领着杨嬷嬷和扶疏、净竹往太后宫里去,穿过花园正巧看到太后领着宫女太监在园子里赏花。顾雁歌也不惊动了,只是冲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微微笑了笑,示意不要做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接过扇子,跟在后头替太后摇扇子。

太后看着满园的花,大概是心情不错,头也不回的说:“慧姑啊。你看全年园子里的花开的多好,要是往年二小子看见了,肯定高兴。你说哀家那二小子啊,从里到外都是个硬骨头,却不爱铁杆虬枝,就偏爱这些娇娇艳艳的花呢!”

顾雁歌一边打着扇子一边拿捏着嗓子回话:“太后啊,那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英雄铁骨亦柔情!”

话儿还没落下,太后就回过头来瞧着顾雁歌,一看是她不由得乐了,太后接过扇子敲了顾雁歌的脑门一下,笑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淘气了,嘉临的水土就这么好吗?才去了多久哇,把我们那个娇娇雁儿又养回来了!”

顾雁歌扶着太后的手,回道:“那是自然的,嘉临天地宽广,一骑上马几天几夜都走不出草场,咱们景朝是自草场上发迹的,雁儿呀也喜欢那份子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