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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佞(184)+番外

“不难,庄子上养个百来只,管够你用。”顾凛川顺着她来,尤其是沈端言揉着小脸,皱成一团的样子,要多有趣就多有趣,眼里布满忧愁,但这份轻愁却令人欢悦。这份欢悦使顾凛川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来——唯愿你此生,愁不过如此,忧不过如此,除此外,再无更烦恼之事。

“那明儿就让人开始养,小红和阿初也要喝,你也喝,孩子喝了长个儿,成人喝着强身健体。”每天一斤奶强装什么人之类的,管有没有用,喝着便是。中医来讲,羊奶也是极温和的进补之法,再加上杏仁煮,简直是美白养身的良方。

约半个时辰黄茶才来,本以为是沈端言有什么不适,结果一听为这点小事急成这样……黄茶再细看,纹路细微得几乎看不到,偏就急成这样。不过,女子的保养二十来岁开始是正合适的,本来黄茶是打算等到沈端言二十五再说,现在也就提前个两年罢了:“太太莫忧,羊奶很好,喝也好泡也好,再给太太开几味药材和羊奶一起煮汤浴,敷脸的方子我也会开给太太,太太这般着急,小心细纹再多两条。”

立刻沈端言就不急了,只轻轻碰着脸,忧心忡忡地说:“能养回来吗?”

“养得回,太太如今气血充盈,再好调理保养不过,管保三五个月下来,又如十六七八岁时。”事实上,那几条小纹路,很难再消,不过倒可以保证不再多长出来。那其实……是笑纹,不过表情大的时候也会出现,十三四岁时就有了,今天才来着急,真是后知后觉啊!

“那就好。”沈端言生怕对不住这张脸,漂亮的脸蛋和美好如阳光的性情都是极重要极重要的。

被沈端言这一打岔,顾凛川哪还想得起什么心虚气短的事,沈端言长出一口气,总算把这茬给揭过去了:“别担心,再多几条,我也不嫌弃。”

沈端言:“不用你嫌弃,我自己嫌弃还不行。”

“腹有诗书气华清,言言便到六十,也美好如初。”顾凛川赶紧把话给转回来,那句“不嫌弃”着实有点讨打的嫌疑。

“呵呵,这话你信我也不信。”她自己都是个视觉主义者,何况毒草君这样骨子里充满各种美好情结的古代文人。

黄茶默默退下,顺便带走小红和阿初。

小红:其实我很想看爹妈打架来着。

阿初:术数有趣多了好不好。

“姑娘和阿初小公子要不要吃奶糕糕,姨带了红豆奶糕糕哟,记得姑娘是最喜欢的。”黄茶家里也有个贪嘴的小破孩儿,她又是个擅长厨艺的,是以总有新鲜小吃带来。

小红立马觉得打架没什么好看的,阿初也觉得术数可以先扔一边去,出色吃货的儿女,果然遗传到了强大的基因。

至于爹妈,你们慢慢玩,我们吃好吃的去喽!

#我妈会变成老妖精的#

#我的弟弟怎么可以这么呆#

#我爸真是太容易唬弄了,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我妈揭过篇儿去#

#论女人和岁月的恩怨情仇#

#黄茶姨,求抱大腿,求罩#

☆、第一四七章 不好意思,滚太远

沈端言绝对是个喜欢挖别人内心隐秘,却对自己内心隐秘一个字也不肯吐露的,所以当顾凛川摆开场面要跟她说个一二三四五六时,她下意识就要回避开。但顾凛川岂是她回避就能回避得了的,毒草君是但凡看出点不周全,都一定要追根究底的主,而且他还清楚什么事可以逼一逼,什么事万万逼不得,什么时候逼得,什么时候逼也不能逼。

被拿捏着软肋,沈端言只能举手投降,只是到底没把自己是个穿越党的事说明白。不过梦境重生这个猜想已经被顾凛川用掉了,如果她要再用同样的理由,顾凛川能信她就有鬼。

斟酌再三,沈端言决定这么解释:“其实,我已经不能算是你娶的那个沈端言。”

顾凛川面色莫明,问:“什么意思?”

“许久之前,便似已经找回宿世记忆,我还是我,但又早已不能算是我,至少已不是今生的我。她神魂太弱,心性又太好强,宿世之前,我岂能是这样只盼着夫君一点疼爱,得不到就欲死欲活的闺阁弱女子。是以,最终是往世的记忆与心性占据上风,遂我便成了如今的我。”沈端言觉得对古人来说,不知哪儿来的孤魂野鬼,怎么也不如所谓宿慧吧,更何况她不是宿慧,不过是托着往世记忆的名头而已。

听完沈端言的话,顾凛川半晌沉沉无语,不知该如何言说心中的万语千言与万种情绪,到头来只是静坐在那里。至此刻,他唯能怔怔地看向沈端言,已分不清,他心中所念的是此还是彼。

他亏欠的是沈端言,他愧疚也是因沈端言,他所有的转变与温存,最开始也是给沈端言的。然后,此时此刻。眼前人告诉他,她其实已经不能算沈端言,万千重拳,似都响在了风里。无处着力。心也都仿如无根之浮萍,竟不如何处维系停驻。

什么宿世记忆,什么前世今生,顾凛川若没有自身遭遇梦境的经历,断然不会相信这些鬼话,偏顾凛川有了这么特殊的经历,所以他便有了几分相信。过得许久,顾凛川才深深看向沈端言的眼睛,语调悠长问她:“何时?”

“你其实明白的,又何必问呢。”沈端言和顾凛川夫妻已经这么多年。彼此间情份不说多足,默契却十足,是以,沈端言明白,也明白顾凛川心中已然明白。

沈端言的言行什么时候转变的。顾凛川再清楚不过,从前只当是遭受太多困苦折磨,如今却终于明白,骄傲得永远不懂得什么叫低头的女子,其实到最后也没有低下她高高的头颅。而这个既不曾低头,也不曾高仰起头的,是另一个沈端言。她依旧文采飞扬,依旧与世不同,但却温醇和缓,如同一曲响起在初春雨后琴音。

那春雨里,鲜花缓缓而放,那琴音中。春风徐徐而来,于是不知何时,愧疚便已成放不下,舍不去的情思。那骄傲不懂什么叫低头的女子其实是他曾欣赏倾慕的鲜妍明媚,只是权利场中欲念丛生之后。哪里还记得自己曾如何倾慕。

这春雨春风,若非是有梦之故,只怕他也依旧不知应当珍视。顾凛川苦笑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只静静看着沈端言,心头有些涩涩的疼痛感漫过心头,那个脱口而出“曾因不幸减骄狂”女子似乎真的已经……不在了啊!

“骄傲”是三言两语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落笔成诗的女子,而眼前的沈端言,言语质朴,或总有妙语如珠,却并非随口出言也能占作诗行的。她不爱作诗,也不偏好辞藻清丽的篇章,喜好的反是质朴纯然的诗行。顾凛川很愿意把这两个人继续当成一个,可无论如何,一经点破,他脑子里闪过的,来来去去全是两人之间的区别,而不是她们其实是一个。

这一夜,烛火未歇,沈端言自行睡下,顾凛川却独对灯火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