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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缱绻(275)

“你走后,我才发现跟空了一块儿似的,家里似乎哪哪儿都是你的笑你的模样,有一段时间想把房子卖了,到最后还是没舍得。每天回家都觉得像是又把自己的皮肉从头到脚削一遍,那感觉……也不知道记叙眨巴形容,当时我觉得你真是个折磨人的。”周毅山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却能听得出情绪波动来。

对周毅山,阿容了解多半,毕竟冷眼旁观了小半辈子。这会儿他声音沙沙的,而且还有浓重的尾音,这充分的说明他现在情绪起伏很大。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周毅山,原来我觉得自己没出息,现在我才发现你也就这么点儿出息。真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原来也是个肉体凡胎呀!”阿容顿时间平衡,从前受的折腾本来就被谢长青抚平了许多,现在周毅山这字字句句说出来,她就被治愈了。

这会儿阿容就想送周毅山一个字:“该……”

在阿容心里活动最频繁的时候,周毅山一声叹息后说道:“也是我先折磨了你,好好的愣是把咱们俩都折腾成那样儿了,也怪不得你折磨我。”

如果不是在装睡,阿容多想点头呀,她心想:“当初爱上你嫁给你,被你折磨了是我自作孽,现在你受折磨也是自作孽,咱们俩都是自作自受!”

但是接下来的一番话,阿容就没了这略带着些“报复”的快感了,反而涌上一抹酸涩在胸口久久徘徊,直到酿出苦和疼来盘踞在心头,压得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后来有一天,站在你出事儿的那个路口上,忍不住发愣,脑子里想的全是你。等回过神来什么都晚了,那时候我还有点意识,心想你说的果然不错,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总会有得报应的时候。”周毅山说这些话是带着笑,但闭着眼睛的阿容听到的却是苦涩和悲切。

这时阿容又忍不住皱眉,压了压胸口那些莫明的感觉,心里叹道:“周毅山,你个混帐,这时候来说这些你想干什么。”

“再后来意识开始模糊了,好像听见有人问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我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儿——这辈子最遗憾的是太自以为是,错待了你、失去了你。”周毅山的声音愈发拉长了尾音儿,在寂静得只有风声的黄昏里,显得分外幽长落寞。

当周毅山把这句话说出来,阿空就彻底没什么想法儿了。是啊,你说她还能有什么想法儿,就有什么想法也都停留在上辈子里了。

人都爱说一生一世,既然这是另一个一生一世了,再多的想法也该和上一世无关,更何况上一世不那么太美好。

这叫什么,这就叫“伤人亦自伤”。

其实很多时候,语言的表达能力很微小,真正有把人压倒的那根稻草绝对不会是语言,比如现在的阿容!周毅山的话不可讳言地打动了她,但是她不会有任何心软,至多会怅惘或叹息,至于回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这马被草里丰的钢针扎疼过心。

“小楼,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后,就是久久的沉默,沉默中的寂静让人连呼吸和心跳,甚至是眼睛眨着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寂静之中,阿容感觉到指尖上触碰到一些湿润冰凉的感觉,正在这时又有一滴落了下来,恰滴落在指尖……锐利刺骨的冰凉透过指尖地直达心脏,缓缓地心里升出一点点疼痛感,这些疼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周毅山。

是泪,铁石心金刚体的周毅山竟然也有泪,无由得阿容更加怅惘了。

这世上只有两个男人在她面前掉过泪,一个是谢长青,一个就在眼下。谢长青的泪让她感同身受,而周毅山的泪则让她有些慌了神。

其实很多时候慌了神没事,只要不乱了心……公子啊,您可得赶紧回来才好!

到最后周毅山怎么离开的,还说了些什么阿容完全记不起来了,在她脑子里久久盘旋的只有指尖的那滴泪,以及那些锐利刺骨的冰凉感觉。

想着想着猛然坐了起来,阿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犯傻吧你就,觉得他挺可怜,竟然能觉得他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眼下只显得可怜是吧,从前多可恨,至于以后那谁也说不准,指不定就有更可恨的时候!”

自言自语完,阿容就躺下去开始想谢长青,一想谢长青她就觉得通体舒泰了,至于周毅山,这麻烦招事儿的人别说想,最好少见:“长青,你在哪儿呢,开阳关的事儿也该了结了吧,你不能把我一人扔狼边上,我悚。”

这时候的谢长青其实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他心里同在除了念着阿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压在心上,一路急奔谁也没有多说话,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行的药令、药侍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谢长青,也就只剩下李同和非得在谢长青面前晃不可:“爷,您用些,都知道您心里难受,可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

“嗯。”谢长青接过碗,木然地吃着,原本至挑食的人,这会儿压根管不得碗里的东西多难吃,只是重复着嚼咽的动作。

“爷,事情多有蹊跷,这些事也许并不是咱们得到的消息地样。”李同和试着劝一劝,他站在一边看得出诡异来,可谢长青这会儿却是身在其中难免有些跳不出来。

“嗯。”

一听又是句“嗯”,李同和就劝不下去了,自打事儿发生后,谢长青除了“嗯”就没别声儿了……

这样下去很危险啊!

第217章 环环相扣与别有内情

风雪天最不宜赶路,但是谢长青领着人一路行来,就没有一天不是风夹着雪吹得人面生寒意。

在谢长青身后,李同和颇觉不安稳:“管事大人,您说咱们是不是先给齐大先生去个信儿,爷这样得出大事儿的。”

随行的管事压了压斗篷,把风雪拦在外头,听得李同和说送信儿,就掀开捂在口鼻上的口罩说:“送信儿倒是不难,只是爷现在看着可不好,爷这模样一旦炸开了,那可不得了。”

“管事大人,我总觉得这些实证里别有内情,您怎么看?”李同和始终对得到的讯息持怀疑态度。

管事抬头看了眼前头一言不发的谢长青,叹了口气说:“不管什么内情,谢大家没找见是事实,这都快二十天了,怎么可能找得回。爷打小最亲近谢大家,这事情上爷冷静不了,世上的事都这样,关心则乱啊!”

拉了拉缰绳,李同和行得慢了些,忽然产脸说道:“要是爷真冲皇上动刀子,咱们怎么办?”

这个可能说得大家一怔,这还真不是没可能,谢长青平时看着就是神仙模样菩萨心肠,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惹翻了就越难以控制。

“有容药令在呐,给齐大先生的信儿写得详细一些,让齐大先生和容药令都有个心理准备。”管事说完就回头吩咐人去写书信,这样的送信儿的青鸟飞不了,到头来还是得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