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议终于从长安回到了扶风。
长安的繁华让郑成议大开眼界,但并没有拖延他返程的脚步,因为心中时刻惦记着义妁,办完正事一刻也没有停留,就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向扶风奔去。在路上,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郑成议忧心忡忡,莫非义妁遇到了不测?
回到医馆,还没有问父母的安,就直奔药房。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杨怀三看见郑成议,又惊喜又忧虑地说。
郑成议扫视了一下药房,没有义妁的身影,原本义妁煎药的地方换了另外一个人。郑成议急问道:“义妁呢,义妁怎么没来?”
“义妁,她,她……”杨怀三支吾着,说不出口。
“她怎么了?”
“她,她……”真是不知怎么搞的,杨怀三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郑成议回来,好如实禀告义妁被赶出医馆的事情,可这会儿郑成议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说不出来了。
“快说!”
还是第一次听到郑少爷如此有分量的吼声,平日里习惯了郑成议温和细语的杨怀三冷不丁一阵哆嗦,杨怀三镇定了一下,说道:“义妁被师父赶出了医馆。”接着把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成议。
“真是糟糕!”郑成议说着就跑出了药房。
先是来到了父亲的房间,没有看见父亲,又跑到病舍,也不见父亲的影子,最后心急火燎地来到母亲的房间,门也没敲,就冲了进去。
郑夫人正在和媒婆讨论儿子的亲事,见儿子突然从长安回来,喜出望外,赶紧支开了媒婆。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报个信?”郑夫人埋怨道。
“娘,爹去哪了?”郑成议也不回答母亲的话,直接问父亲的去向。
“真是的,刚回来就那么着急见你爹干啥,对于你的事他从来就是漠不关心,亏你还那么惦记他!爹不在,有什么事跟娘说。对了,你爹的故友对你如何……”
郑成议哪有心思说这个,继续问道:“你先告诉我,爹去哪了?”
郑夫人有些生气,我为你前程操碎了心,你一回来对我不闻不问,就知道你那个冷漠无情的爹。郑夫人越想越觉得委屈,把头扭向一边,没声好气地说:“不知道!”
郑成议一听母亲说不知道,扭头就走,郑夫人想叫也叫不住:“哎,哎,你去哪啊?真是气死我了。父子俩,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找不到父亲,郑成议决定先去找义妁,先看看义妁是否安然无恙再说。不料,在医馆门口与出诊回来的父亲撞了个满怀。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郑无空见儿子回来了,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责备道。
“爹!”郑无空惊喜地叫道,又想起自己偷病历簿的事,垂下了头,“爹,孩儿有事找您。”
第五章 逐出师门(6)
郑无空深情地看了一眼儿子,永远没有多余的话:“跟我到房间里来吧。”
“说说看,你去长安的见闻。”郑无空把行囊放下,坐定后说道。
郑成议自知做了亏心事,有些局促不安,小声地说:“孩儿,孩儿找爹是另有其事?”
“另有其事?”
“爹,孩儿错了,孩儿有罪。”
“你在说什么?”郑无空有些错愕。
郑成议横下心来,坦白道:“是孩儿偷了你的病历簿,与义妁无关,请爹原谅义妁。”
以对父亲的了解,郑成议以为父亲会雷霆震怒,他做好了挨骂受罚的准备,可父亲迟迟不发话,这越加使得郑成议恐惧、紧张。足足沉默了一刻钟,这一刻钟对郑成议来说是那么地漫长,长这么大再也没有比这更难熬的时刻了。
一刻钟后,郑无空说道:“病历簿是你偷的,我已经知道了。”语气那么平淡。
这大大出乎郑成议的意料:“爹是怎么,怎么知道的?”
“你在书房里留下了脚印,那双鞋正是我出诊时给你买的。”
“可是,爹为何仍要把义妁逐出医馆?”
“爹也是几天后才知道的,这不,等你回来向我坦白。”
“那么,爹的意思是说已经原谅义妁了?”
“她没有错,是我错怪了她。”
“那么,就请爹允许孩儿现在就把义妁接回来。”
郑成议着实松了一口气,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就要奔出门外。
“站住!”
郑无空的断喝让郑成议又提心吊胆起来:“爹,还有何吩咐?”
郑无空的语气重新变得严厉起来:“我虽然原谅了义妁,但没有说过原谅你。对于你的卑劣行为,我绝不轻饶。命你三日之内在书房面壁思过,不得离开一步。”顿了一会,语气又缓和了下来:“至于义妁,天色已晚,明日再去接她吧。”
郑成议叩首谢罪:“孩儿甘愿接受爹的惩罚!”
这个夜晚对郑成议来说不好过,他辗转难眠,恨不能插翅飞到义妁的身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无法想象,义妁背着黑锅的日子将何其艰难,也怪自己,太过莽撞,好心办成了坏事。睡不着,就索性披了一件外衣,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月色。看着看着,郑成议就把一轮圆月当作了义妁的脸庞,脸庞上还流淌着清澈的泪水。
第二日,东方刚泛起了鱼肚白,郑成议就出发了。
郑成议踩着破碎的阳光满怀期待走在通往白大婶家的小径上,屋檐和草垛子上稀薄的白霜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隐去。已经是晚秋,清晨的天气却有冬天的味道。哈出去的热气也带着凉飕飕的寒气。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偶尔有几条看家狗被冷落在院门外。郑成议加快了脚步。
“白大婶在吗?白大婶在吗?”郑成议敲着门,叫唤着。
“谁呀,谁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家睡觉了?”白大婶揉着惺松的睡眼,大大咧咧的,出来开门。一看,是郑成议,脸上乐开了花,欢喜道:“原来是郑大少爷啊!快,快,快屋子里坐。郑少爷大驾光临真是折杀了我这老婆子,有什么事打发一个下人过来不久得了。”
而这时,无心睡眠的义妁听到响动,也走出了房间,恰好看到郑成议走进白大婶的房间。义妁心里一惊,莫非郑公子回来了?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悄悄地来到了白大婶房间旁。
首先传来白大婶的大嗓门:“郑少爷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第五章 逐出师门(7)
然后传来郑成议彬彬有礼的声音:“大婶,不瞒你说,在下是来找义妁姑娘的。”
“可把你盼来了!我们都等着这一天呢!义妁背负着一个跳进黄河洗不清的罪名,这段日子她可吃尽了苦头。”
“是的。因为在下考虑得不周而导致义妁姑娘遭受了委屈,我感到很抱歉。”
“唉,过去了,不说了,你回来就好了。你回来姑娘就可以洗脱冤屈了!”
“家父已经原谅了义妁姑娘,在下这次来是接她回医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