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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98)

“那你是为了什么?为了我们王爷吗?”

“大家都是女子,这不用我明说吧。”她语气还是很硬。

“那你还是回去抄书吧,五十遍不够,抄一百遍好了。”流芳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三丝饺子,小无为最爱吃了。

“我……你这是打击报复!”

“是啊,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不是太迟了?在这王府里,我是王妃,你是什么?你现在连妾都不是,你多番冲撞且不对本王妃行礼,我早该命人对你杖责。怎么,是现在就回去抄,还是杖责完再回去抄?又或者,我直接把你送到洗衣房当洗衣丫头?”

“你敢?守备大人是我的……”

“是你老子也不成!”流芳盯着她,不怒而威,“或者,我现在立刻命人把你送出府!”

江楚儿银牙紧咬,跺跺脚一个转身就走了。

又过了两天,江楚儿又来了。流芳看也不看她,只说:

“王爷还没回来,你要失望了,再等等吧。”

“你为什么把我的贴身丫环弄走了?还有,我们的饭菜怎么都是些残羹冷炙?”

流芳惊异地扭头看看身旁的林敞,“林总管,江姑娘说的是真的吗?”

林敞低眉恭谨地回答道:“王妃,这个林敞也不晓得。不过来了王府的人不管丫鬟还是小姐都是王府的,有时在统一调度上有这样的需要,我们现在不是忙于龙母庙的祭祀吗?府中的人手不够,伶俐一点的小丫头都派到龙母庙去干事了。至于饭食,这个林敞便不得而知了,要去问一问膳食房那边。”

流芳呷了一口茶,“江姑娘,招待方面有所疏忽是我们的不是,你稍安勿躁,这事儿会让人给你解决的。”

过了两天,林敞在对流芳详细地说明祭祀过程时,丫鬟又来说江楚儿求见。

“不见。”流芳置若罔闻。一连几天,她再也没理过江楚儿,江楚儿连流云居的大门都迈不进一步。她就这么一直把江楚儿晾着,一直到了元宵节那一天。

容遇没让人带过一个口信回来,她也没问过。

她连想都不敢去想。她不想让自己那么在乎,最起码,不要表现得在乎。

如果说顾怀琛是她猝不及防便掉进去的陷阱,那么容遇,她防备了如此之久最终还是掉了进去,那又算什么?顾六,你怎么可以这般无用?!

本以为自己还是清清爽爽心无挂碍的一个人,不料那日见他与青蓠那般亲昵,心中的绞痛竟然如此熟悉。

他骗她,用尽种种方法留住她,不管出于何种动机,她都不怕。

唯独害怕的是,她会爱上他。

她不想重蹈覆辙,她不想爱上一个万人迷,她更不想让自己日后处于争风吃醋的风口浪尖。

如果不爱,那么他对她如何,对别的女人如何,都不影响她在韩王府的安身立命,所以,她自信满满地跟他签了所谓的契约。

不料,自己这一刻,已有了反悔的心。她真能,这般潇洒地留在韩王府,留在他的身边?那日她在静柳轩一大堆画轴中居然重见了那幅自己在杏花春雨楼上画的他的画像,说是形神兼备也不为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把他一丝一缕的表情神态铭刻于心的?

分开多日,本想让自己冷静一番。谁知道努力整理思绪的结果只是更加的混乱,她索性不去想了,只是每日变着法子做不同的菜式让老爷子和无为开心一番。当然,那菜只有形而无神,款式诱人但味道相去甚远,老爷子的评价是“离奇”,无为比较厚道,只蘸了水写道“特别”。

但是她不介意,老头子的喋喋不休和无为清澈明亮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温暖。

他说,他们是他的家人,她也是。

元宵节这天,韩王府请了个戏班子来唱戏,老爷子拉了无为去看,府中很是热闹。林敞把江楚儿带到王府后门时,江楚儿讶异地看见一身锦帽貂裘手执白扇的流芳笑眯眯地看着她。虽不是轩昂男子,但是也不失儒雅男子的磊落风流。

“王妃这是意欲何为?终于记得府中还有我江楚儿了么……”江楚儿模样有些憔悴,身上的傲气被折损了不少。

流芳一把拖过她的手,“楚儿姑娘,本王妃从来就没忘记过你。今夜元宵佳节,陵州热闹非凡,我们去看看可好?”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江楚儿往外拉,林敞急得皱了眉头,流芳安慰地对他笑笑,转身和江楚儿走入街上拥挤的人流之中。

陵州灯景,是西乾有名的。陵州盛产竹,所以家家户户没有不会做花灯,有名的像盛安大街就挂着数以百计的大灯,其余小巷子则是数以十计,舞龙舞狮的、玩杂耍的、卖花的卖小食的,各色行当,应有尽有。男女老少手里都提着灯,欢天喜地地邀游赏灯。

江楚儿本来还有一肚子的牢骚不满,可是一到街上看见这般热闹情景,竟是什么都忘却了,拉着流芳的手偏往人多的地方看热闹,还去猜灯谜,流芳没想到江楚儿原来是个这么活泼的主,她的手几乎要被她扯断了。

“楚儿姑娘,你看,那位拿着莲花灯的公子看了你好久。”流芳拉拉江楚儿的衣袖,江楚儿一看,不由得怔了怔,为了掩饰不经意的红晕,她急急忙忙拉着流芳走了。

她们到了一处卖面饼的摊位坐下。流芳叫了一个饼,江楚儿说:

“王……姐姐,多叫一个吧,我想吃甜的。”

流芳摇摇头,把面前的饼撕开两半,却没有递给她,说:“楚儿,我们之间,只有一张饼,而且这张饼不一定就是你爱吃的口味。”

第七十七章 间奏 3

流芳摇摇头,把面前的饼撕开两半,却没有递给她,说:“楚儿,我们之间,只有一张饼,而且这张饼不一定就是你爱吃的口味。”

江楚儿静了下来,看着流芳,说:“你想说什么?”

“这张不一定适合你的饼不但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它还是泉姬的,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的。它要分成很多份,甚至不可能公平,你的那份或许会是最大,但是不知道哪一天会变成最小,你懂吗?”

江楚儿咬咬唇,一言不发。

“如果你想要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韩王府也许能满足你;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个人,那你就要知道,哪怕你得到的是最大的那一份,都是不完整的。因为这种不完整,你的日子会变得寂寞,你的心会变得空洞,吃喝不愁但是不会快乐。我对你所做的算得了什么?你要知道在那么多妻妾中要得到一份完整的爱情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流芳把半张饼递给她,她接了,但是没有放进嘴里。

“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把你看成是威胁才说这番话的吗?”流芳笑笑,大口地咬着饼,“走了你一个,还有后来人!我只是不希望,看见你毁了后半生的幸福。我这人是不是特好事?我也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了。”

“我知道,你想要我走,说一声,他们就会把我送走了。”江楚儿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