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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61)

容遇把她揽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你醉了,抱着我就好。”然后一手拿着酒杯站起来对前来敬酒的怀琛说:

“怀琛兄,恭喜你娶得如花美眷,本应敬你三大杯;可是,”他轻轻搂了搂伏在他胸前的流芳,“你知道,阿醺一沾酒即醉,喝完这一杯,我带她去醒醒酒,免得呆会扰了大家的兴致。”

怀琛看着流芳,眼内似有那么一瞬的忧伤,可随即便恢复了温文如玉的神色,他对容遇笑笑说:

“阿遇有心了。流芳酒量浅,怕是要回府用些醒酒汤才好。”说罢他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似是开玩笑般说:“十五公主对你青眼有加,说不定何时我们会亲上加亲。”

容遇含笑不语,只是眸光犀利地看了他一眼,扶着流芳的肩走出了宴会厅。流芳仍然低着头,忽然听到迎面走来的人叫住了容遇。

“阿遇,你这是——”流芳一看,原来是三皇子皇甫重霜,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鹅黄软烟罗襦裙的女子,眉若远山,目如秋水,二八年华却淡定高雅,正盈盈地望着容遇,樱唇微张,说:

“玉音先生何以如此匆忙离去?

容遇的眼光放得柔和,看看流芳说:“表妹喝醉了,遇要送她回府。”

流芳皱眉,这厮对着美女就是一副温柔的笑脸。天下不知多少女子都要被他的外表骗到了,却不知他内里有着颗风流多情的心。

“玉音先生可是与玉芝有约在先,要琴箫合奏一曲为我皇姐道贺,如今先生走了,玉芝要找何人合奏?”声音温柔婉约,语带委屈之意,我见尤怜。

原来这就是十五公主。

流芳挣开容遇扶着她的手,对三皇子和公主施了一礼,然后笑笑说:

“流芳一吹风,清醒多了,醉意也消退不少。不必劳烦表哥,也不扰了表哥和公主的约定,先行告退了。”

容遇拉住她,“你一个人怎么回去?”

“玉音先生对你的表妹真是关心,不若我派人送六小姐回去?”玉芝公主美目流睇,看向容遇。

正在这时,曹楠向他们走过来了,确切地说,是向流芳走过来,他的眼中满是惊喜。

见过皇甫重霜和玉芝公主后,流芳自然而然地挽着他的手臂问他是否愿意送她回顾府,曹楠自是一口应允。

容遇不置可否,只是眼内骤有冷意。

出了驸马府的大门,流芳并没有随曹楠坐马车,却自己牵了一匹马对曹楠道了声歉就上马离去了,只剩曹楠一人满心失落地看着她飞驰而去的背影。

驸马府内,玉音子容遇正和玉芝公主琴箫合奏一曲《于飞》,且不说琴音动人,箫声清越,就是一双才子佳人容貌气质之相称,也让人啧啧称道不已。一时间众宾侧目,窃窃私语这玉音子必是下一位皇家东床。

曹楠走进宴会厅,马上就有人请他入座了。

容遇的视线不经意地触到曹楠的身影,手指无端一顿,漏了一个音。

玉芝公主抬首,眼里尽是关怀与询问,他对她释怀地笑笑,稍定心神,箫声越发流畅起来……

第四十七章 大婚之夜 2

一曲既尽,掌声如雷。容遇回座后对一旁的容青耳语了一句,容青便急急离开。容遇起身更衣,不料在厅外的小径上却见到了顾怀琛。

“她呢?”顾怀琛问。

“谁?”容遇佯作不知。

怀琛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怒意,“容遇,你说了要送她去醒酒,结果让她自己一个人骑马走了!真要讨好玉芝,你就不要对流芳动不该动的念头!”

仆人一告诉他说顾六自己牵走了一匹马,他便立刻让江南回顾府去看她到了没有,驸马府与顾府只隔了短短的两条大街。而江南回来却道,顾六根本没回顾府。

“到底是谁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念头?!驸马,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烛,你的心该放在等候在喜房中的公主身上。”容遇冷冷地说,“也许她只是散心去了,你知道,刚才我若不带她走,她怕是当场就崩溃了!”

“所以,我该谢谢你吗?”怀琛冷漠地回视他,“容遇,我问你,那日在玉台山后山密林,当时,你也在,对吗?”

容遇笑了,“怀琛兄后知后觉,是的,当时被怀琛兄捷足先登,所以如今很不甘心。不过幸好公主有好多个,是不是彰元帝最宠的公主,区别其实也不大。”

“那你就别去招惹流芳!”

“怀琛兄,你说,到底是公主重要一些还是阿醺重要一些呢?”容遇说,“我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所以决定不去想了。又或者,怀琛兄可以给我些建议?”

怀琛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容遇,你到底是谁?!”

容遇的笑意更深,“我的姑母,不正是怀琛兄的高堂?”

“你一直掩饰得很好,可是,”怀琛忽而笑了,冷冷的,“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是我的表弟。”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的冬天,一个瘦弱不堪的孩子敲开了顾府的大门便晕倒在地,手里只攥着一块玉佩和一封信。那封信,正是他母亲容氏写回娘家的家书,而玉佩恰恰正是容家的家传之物。

容家人丁单薄,容遇的父亲早早就病死了,怀琛的娘亲生前惦念这个侄子,总是写信催他们到顾府来生活。后来容遇跟着自己的娘亲来投亲,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山贼,他的母亲被残忍地杀害,而他躲在草垛中避过了一劫。之后流落在外辗转人贩子之手长达半年,最后侥幸地逃脱,千辛万苦才找到了顾府……

当时,容遇只有六岁。

半年后,顾怀琛便随孟天长离开了繁都。

这样的故事,顾宪相信了,顾府所有人都相信了,可是顾怀琛一直不信,他对容遇,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好的直觉。也许是因为容遇太聪明了,总能得顾府众人的欢心,在这样的大家庭中做到游刃有余谈何容易?

尤其是他游历回来重回顾府之后,更清楚地认识到,容遇这个人,远远不止别人所看到的那些……

容遇反而一脸的疑惑,笑道:“怀琛兄太过敏感了,我不是容遇,那我又是谁?”

这时,忽然听闻宴会厅里一阵喧哗,不知发生了何事。

容青匆匆赶至,看着容遇欲言又止的样子,容遇挑挑眉,说道:

“有话就说。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学士刚才应允了兵部左司马曹大人家二公子与顾六小姐的婚事。”

顾怀琛温和带笑的表情终于现出了一丝裂痕,嘴角深抿,眼内闪过一丝怒意,再也演不出那一派云淡风轻。

容遇眸光一冷,笑意不达眼内,说:

“托怀琛兄的福,顾府又要办喜事了!”

“这最好是你的真心话!”怀琛对上他的视线,这时江南过来说是晚宴结束了,他离开前对容遇说:

“若你真是我的表弟,便请多为顾府设想,收敛一下你的野心!”